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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成:我要畫“醜陋的中國人”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07-11-13 17:32:53  


   
  ●1946年 儲安平是我的伯樂
  
  話外音:1946年,方成從黃海化工研究社辭職,為了漫畫理想投奔上海。當時全國報刊不允許有爭論性報刊,因為上海的特殊性,上海成了中國漫畫的搖籃和聖地,雲集了豐子愷、米谷、丁聰等諸多漫畫名家。剛去上海的時候,方成為了生計,給一個美國人的廣告公司打工,但卻不間斷給報社投稿。有一天,美國老闆發現方成畫了一幅諷刺漫畫《美國兵滾回去!》,就將方成開除了。

  被美國人開除之後,我在上海的生活有些難以為繼,沒想到儲安平卻“救”了我。
  
  1946年9月,儲安平創辦《觀察》,那是一份知識分子刊物,有“全國第一流學者教授專家六十余人執筆”,成為當時最有名的雜誌。給美國人打工期間,我一直沒有放棄給《觀察》、《大公報》投漫畫稿。令我非常意外的是,儲安平竟然主動找到我,請我專門給《觀察》畫漫畫。

  我記得儲安平當時跟我說,能夠在《觀察》這樣的雜誌給我一頁,專門編《觀察漫畫》是非常不易的。其實,我當時也是怯生生的。因為儲安平是復旦大學的教授,有名的學者啊!又是從英國留學回來,非常紳士。我跟他見面,並沒有專門討論什麼政治或時事,但他勸我要專心編好《觀察漫畫》,不再給別家投稿。

  儲安平是我的伯樂啊!因為《觀察》,我有了穩定的收入,漫畫上也漸漸施展開手腳。記得當時我畫過一幅漫畫《春暖花開》,開的花是國民黨的青天白日旗,樹根是德國法西斯符號,諷刺得淋漓盡致。
  
  ●1959年 侯寶林啟發我研究幽默
  
  話外音:逃到香港後,方成結交了許多左翼文藝家,參加了“人間畫會”的活動,與蕭紅的丈夫端木蕻良,以及黃永玉、臧克家、張天翼等人常在一起。期間,方成在《大公報》發表了《康伯》連續漫畫,諷刺香港小市民的種種劣行,在香港結集出版時被搶購一空。1949年解放,方成坐了去北京的船,結果上船才發現,同船的都是民主人士,包括巴金、胡風等。開國典禮上,方成也被當成民主人士安排在特殊位置,站在金水橋邊,甚為風光。
  
  解放前,我畫的都是諷刺漫畫,解放後就不一樣了,報紙上的漫畫怎麼畫?我摸不清楚。1950年,我讀俄文夜校,和邵燕祥、鐘靈成為好朋友。鐘靈是老漫畫家,是中南海俱樂部的主任,直接在周總理手下幹活。他對政治局勢很有把握,經常給我指點一些題材,告訴我什麼該畫什麼不該畫,由我來執筆。

  1954年,鐘靈搬去了後海,我們的合作也就斷了。不過因為華君武的提攜,我1951年就調入了《人民日報》,專畫國際漫畫。

  上世紀50年代末,侯寶林徵集相聲題材,我就大膽投稿,與他相識。一天侯寶林找到我,上來就問:“一些相聲演員不大懂幽默,包袱不大會摔,幽默到底是什麼?”結果把我問懵了,幽默到底是什麼?我發現一直沒有人能說個所以然。就因為侯寶林這句話,我開始對幽默理論著迷,一下子就研究了幾十年,由此侯寶林還和我成了好朋友。

  其實平常侯寶林並不愛說話,但一打開話匣就滔滔不絕。侯寶林的相聲我喜歡,我覺得他從生活裏提煉了許多幽默的東西。

  後來我給侯寶林寫過相聲《沒有開完的會》,不過這個相聲沒有火起來,因為一個段子要不斷地演、不斷修改,才能火。當年,老舍也給侯寶林寫過很多段子啊,不是也沒火嗎?

  當年,我把侯寶林一些最出色的段子用錄音機錄下來,複製了好幾份。後來錢鐘書生病的時候,我送給他一盤侯寶林的相聲磁帶,希望他在“笑療”中早日康復。

  侯寶林在世的時候,全國相聲大賽都請我做評委,當時姜昆在臺上比賽,都是我給打分。可侯寶林去世後,就沒人請我去當評委了。
  
  ●1990年 代給楊絳送畫互相勉勵
  
  話外音:1957年,方成因一篇諷刺教條主義的雜文《過堂》被劃為“右派”,“文革”中又因此被關進“牛棚”,老伴陳今言不幸在“文革”中去世。1979年,在全國文代會上,方成親耳聽見鄧小平說:“……不要隨便把文藝問題與政治問題聯繫起來……”當時已是61歲的方成掩不住興奮的淚水,開完會就向報社請假半年。此後4個月裏,方成暢快淋漓地將1957年之後所有人都不敢畫的東西,統統以漫畫形式表現了出來。他創作了100多幅漫畫,成為新中國第一個開個人漫畫展的畫家,《武大郎開店》、《釣魚》讓方成終成大名。
  
  1984年,我為了寫《幽默•諷刺•漫畫》,引用了錢鐘書著作中不少幽默的篇章。當時我就反復讀錢先生散文集《寫在人生邊上》裏的《論快樂》和《說笑》,對他敬佩得五體投地。

  趕巧的是,我夫人陳今言是錢鐘書女兒錢瑗讀中學時的美術老師。我的書出版後,就請錢瑗幫我轉交給了錢鐘書夫婦一本,並寫信說希望能夠登門拜訪,想當面求教錢鐘書。不久,就收到了楊絳的回信,她說歡迎我們去做客。

  1990年代初,我同研究錢鐘書的學者舒展一起去拜訪錢先生。一進門,錢鐘書就對我們說了一句“展也大成”,錢鐘書一點架子都沒有,和舒展大聊一些學術問題,我是外行,就跟楊絳的交談比較多。

  出了錢家我就問舒展,“展也大成”是什麼意思?舒展說是《詩經》裏的一句話。回家後我查找書籍,在《詩經•小雅•車攻》裏找到這句話。

  回到報社後,我馬上給錢瑗去了一封信說:“看在陳今言和你師生一場的份上,請你為我‘偷’一張令尊和令堂的合影照片。”沒想到的是,錢瑗卻比我們都更早地去世了,緊接著錢鐘書去世,楊絳堅強地忍受了悲痛。

  記得1991年,楊絳80大壽時,我送給她一幅畫祝壽。她給我回了一個條幅,上面非常風趣地寫道:“謝謝你的畫,甚妙!我的字比豬兒還肥呢!”為什麼這麼寫呢?是因為我曾經送過她一幅水墨《人比黃花瘦》。她也是幽默得很啊!

  楊絳今年都96了,我們經常通電話互相勉勵一下。她的新書《走在人生邊上》也寄給我了,我讀了很久,在幽默裏我看到了深刻。  
  
  ●方成評徒弟趙曉蘇:闖勁難得  
  
  同是新聞漫畫出身,同樣寫得一手好文章,又同樣癡迷于水墨漫畫的發展革新。趙曉蘇視方成為前輩和恩師,方成則大贊趙曉蘇“闖勁難得”。

  憑藉闖勁,做了4年知青、6年鉗工的趙曉蘇,每天熬夜到淩晨畫素描,他咬定要跳出當時的生活。後來趙曉蘇參加高考,獲得洛陽地區藝術招生總分第一,卻不料因藝術招生年齡臨時調整,只考進入了洛陽師專美術系。畢業後趙曉蘇進入《開封日報》,為了圓漫畫夢,他主動申請進入美術組工作,並開始鑽研外國漫畫。1992年,趙曉蘇向被譽為漫畫奧林匹克的日本讀賣國際漫畫大賽發起衝鋒,沒想到一舉拿到了當屆最高獎——近藤日出造獎。

  此後,趙曉蘇調來廣州,先後在《南方週末》、《南方日報》負責漫畫版。依舊是一股闖勁,20年來,他的漫畫作品《在劫難逃》、《小平說——什麼是社會主義》、《可持續發展知多少》、《徹查》先後獲“中國新聞獎”、“第11屆中國圖書獎”、“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中國新聞漫畫金獎”等獎項。

  如今,他決心要投身老師方成開拓的水墨漫畫格局中闖蕩。趙曉蘇說:“我的水墨一定與眾不同,一定是幽默的或者有思想性的,因為新聞漫畫讓我有了靈敏的頭腦、敏銳的視角,而傳統的水墨將成為我表現藝術理念的新載體。”(來源:南方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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