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哲模式”在“雙城論壇”議題上取得成功的關鍵在於柯文哲的兩岸新論述與大陸所堅守的“一個中國”政策有和合之處。柯文哲在其“一五新觀點”中肯定了兩岸需要政治聯結點，“在既有的政治基礎上”，促進交流、增加善意。至於這一政治基礎是什麼，柯文哲語焉不詳，他不否認“一個中國”，表示“在當今世界上並沒有人認為有兩個中國，所以‘一個中國’並不是問題，但更重要的是所謂一個中國，它的內容是什麼？”最終的答案，柯文哲並沒有自己給出，他所謂的“一個中國”指的僅僅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還是“兩岸同屬一個中國”，值得進一步深究。對於“九二共識”，柯文哲沒有像民進黨一樣否認，但對其內容也是模糊處理，他說，“以台灣的現況，事實上不少台灣人民對‘九二共識’的內容仍然是不太清楚的，包括過去的我。我想兩岸來往重要的是內容，而不是符號。”但柯文哲接著表示，應“尊重兩岸過去已經簽署的協議和互動的歷史，在既有的政治基礎上，以‘互相認識、互相瞭解、互相尊重、互相合作’的原則，秉持‘兩岸一家親’的精神，促進交流、增加善意，讓兩岸人民去追求更美好的共同未來。”
2017年6月，在第八屆“雙城論壇”舉行前，柯文哲接受台灣中視媒體專訪，再度重申“一個中國”不是問題，重提“一五新觀點”，其中包括提出“兩岸一家親”、“命運共同體”的概念，可視為對習總書記兩岸政策的善意回應，並得到了大陸的讚賞與肯定。“雙城論壇”結束後，更安排國台辦主任張志軍與柯文哲見面，成功舉辦“張柯會”，足見大陸對柯文哲兩岸論述的重視，也為柯文哲此次民間城市交流之行增加了一定的政治意涵。“柯文哲模式”成功踐行了三次，“兩岸一家親”、“兩岸命運共同體”這樣的表述在“柯文哲模式”中似乎起到了符合“一中”精神但替代“九二共識”四個字作為兩岸政治聯結點的功能，這一模式僅僅是“柯氏風格”，還是可能擴展到綠營其他人士，有待專家學者進一步的研究與論述。
“柯文哲模式”對兩岸關係的影響
（一）交流作用重於政治意涵
與前兩次柯文哲登陸相比，綠營批評較藍營激烈，尤其是“張柯會”後，柯文哲被島內獨派指責為“政治小三”，企圖向大陸輸誠。台灣“陸委會”也一改以往的所謂中立立場，批評大陸“政治操作與統戰分化”，並以“面對中國大陸對台打壓與阻撓因素擴大的同時，台灣各界應團結一致，傳達台灣社會對北京當局錯誤作為的負面感受”等言辭，暗批柯文哲。“陸委會”還強調，兩岸交流應秉持“對等尊嚴、健康有序”的開展，城市交流應回歸城市交流的本質，不應設置任何城市前提，試圖削弱“雙城論壇”與“張柯會”帶來的政治效應。有學者也認為大陸是藉“雙城論壇”之機，向台灣民眾和民進黨傳達政治意涵，即區隔藍綠，也區隔“中央”與地方，在非藍的縣市，也會區隔白色和綠色的差異。⑥
誠然，大陸一向以能否認同“一中原則”區別對待台灣島內各方政治勢力，但在民間交流議題上，大陸一直堅持只要有利於兩岸人民的，只要有利於兩岸和平發展的都會去做，在馬英九執政時期，大陸甚至更重視與綠營基層民眾的交流，還特別提出“向下沈、向南移”對台政策，試圖構建做綠營民眾工作的抓手。在“雙城論壇”這一議題上，大陸的主要考慮還是從兩岸民眾交流出發，以兩岸民眾福祉為念，促進兩岸民眾互相瞭解。柯文哲意識形態雖然親綠，但他自己在接受採訪時也提到，換了位置，就要換腦袋，不要把意識形態強加給別人，政治要落實到生活，民眾快樂和幸福最重要，兩岸需要交流，交流產生善意，善意解決兩岸僵局。柯文哲對兩岸城市交流目的和位階的務實認知，與大陸有契合之處，最終才能共同促成對兩岸民眾民生都有益的城市交流。當然，透過與柯文哲互動，也能讓大陸更全面瞭解台灣島內民意，並在互動中通過釋放善意累積互信，形成模式，起到示範作用。
（二）對民進黨影響有限
對比蔡政府執政下陷入僵局的兩岸關係，波折不斷，台灣的對外空間、國際參與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雙城論壇”的成功舉辦正好給蔡政府提供了一面鏡子。眾多媒體、專家都呼籲小英要深刻檢討民進黨兩岸政策，但估計“柯文哲模式”對民進黨影響有限，主要表現在：1、“柯文哲模式”民進黨難以效仿。柯文哲的無黨派身份，使他無需背負民進黨“台獨”黨綱這樣的包袱。2、柯文哲作為地方首長，大陸對其要求必然與蔡英文不同。3、其他綠營縣市長比照“柯文哲模式”和兩岸論述與大陸城市展開互動也不大容易。因為“雙城論壇”是“從有到延續”，民進黨縣市則是要“從無到有”，這種跨越的程度還是有差別。⑦
對民進黨無法形成有效壓力的原因不言自明。首先，蔡英文自身固執的“台獨”意識形態難以改變。其次，蔡英文自認是民進黨內最懂兩岸關係的人，從李登輝到陳水扁，蔡英文都是他們最重要的兩岸政策幕僚，她只相信自己。第三，蔡英文上台後，在島內施政遭遇連番挫折，民調持續下探，要靠激化兩岸矛盾轉移島內矛盾。第四，蔡英文在民進黨內也遇到了權力危機，2018和2020選舉近在眼前，周圍強敵環伺，她亟需向深綠取暖，獲得深綠的政治支持。以上種種，決定民進黨蔡英文不會在“九二共識”或“一個中國”問題上妥協，這也意味著關上了兩岸官方交流和民共交流的大門。
註釋
①《國台辦發言人總結2016年兩岸人員往來和各領域交流情況》，華夏經緯網，2017年1月11日。
②邱垂正：《兩岸地方政府交流的機遇與挑戰》，美麗島電子報，2016年3月8日。
③《兩岸城市交流與“九二共識”》，鐵血網，2016年8月8日。
④徐青：《上海－台北“雙城論壇”能帶來示範效應嗎》，《台海關注》2015年第19期，第56頁。
⑤同上。
⑥張五岳：《陸區隔對待，柯造機會之窗》，台北《旺報》2017年7月4日。
⑦張五岳：《陸區隔對待，柯造機會之窗》，台北《旺報》2017年7月4日。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17年8月號，總第236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