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台北7月5日電/文化評論者南方朔今天在中國時報發表文章說,國民黨的十八全,為了決戰中台灣的考量而移師台中,詎料這場會開下來,台上的人卯足勁搏命演出,台下卻離離落落,開成了“有史以來最冷的全代會”。這證明“無感”兩個字已不僅是老百姓感受,國民黨內亦然。
文章說,“全代會”乃是國民黨大大小小各種實力級人物的大會,它在象徵意義上等於是國民黨的誓師及選戰出征大會,在常理上這種會必然也必須是情緒昂然,滿場呼聲不斷。而且這次全代會前一天,特偵組又起訴了李登輝,在時間點上,這相當於是在誓師祭旗,如果起訴得符合民心的期待,這種祭旗加持下必然軍心大振。但由十八全的冷颼颼卻可看出這些動作全都失了效,搞到最後,國民黨黔驢技已窮,最後只剩“含淚投票”這最後的一招。一個政黨由二○○八山崩式的大勝,短短時間內卻搞到也要“含淚投票”,這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文章說,國民黨在短短三年內人氣散盡,這個問題在近年已被許多人討論過,有人歸因於沒有能力,有人歸因於投機媚俗,而我一直想說卻不敢說的,乃是根據近代“激進精神治療”(Radical Psychiatry)理論所說的,這是一種自大傲慢所造成的奇怪人格特質。這種人格特質又被國民黨的體制所庇護,因此搞到最後儘管國民黨的辯士們如何吹噓,老百姓就是“無感”的整個體制遂告形成。
文章說,研究近代思想的都知道,近代西方的“疏離”問題最為嚴重,於是一群心理學家及心理治療師遂告崛起,倡導“激進精神治療學派”,它將政治人物的心理及行為用心理治療的方法加以分析。這個學派發現,許多政治人物因為整個文化體制的庇護,而會產生“自我感覺良好”的心理,他們自己與現實疏離,最後是造成社會對他疏離,權力不理性的傲慢、對別人的無動於衷等弊病因此而形成。而更嚴重的,乃是事事以“自我感覺良好”為最高目標,他們做人做事當然也欠缺信念與邏輯,隨時擺來擺去;昨天還在搞國光石化,當風向改變即國光石化喊停;昨天還在搞“尊李”,還把李登輝當第一個請益對象,今天說變就變,“辦李”又成了選舉的王牌。
文章說,如此的機會式善變,又怎麼可能得人們的尊敬?國民黨人氣散盡,黨氣低迷,而國民黨的名嘴們仍在那裡指東罵西的強辯。這些人如果早一點即改變角色,對他們自己內部多一些建設性批評,情況那會搞到如此模樣!由十八全被開成“有史以來最冷的全代會”,已的確顯示出,國民黨已需要用激進心理治療的方法診療一番了。
文章說,國民黨在短短三年內人氣散盡,連全代會都開得很“無感”,這種大氣氛改變,的確透露出一個深刻道理,那就是救星式政治人物,當他們被證明擔負不了這樣的任務,他的下跌速度就會空前,我因此想起晚清的一則故事。
今天的人都普遍認為清末即一蹋糊塗,殊不知晚清在慈禧太后時有一陣子頗有中興氣象,那就是所謂“同光中興”。一群翰林出身的知識分子官僚崛起,他們糾彈宦吏,檢舉腐敗,甚至慈禧太后都對這些官僚寄予厚望,張愛玲的祖父張佩綸就是這批才俊的佼佼者。根據清末的筆記小說,當時張佩綸穿什麼樣子的衣服都被士子文人模仿,足見他是當時的偶像人物。當時中法交惡,張佩綸主戰,慈禧將他調往福建任船政大臣,希望給他立功的機會,以備將來重用,誰知張佩綸真的不行,海戰一敗塗地,自己都倉皇逃命。當時全中國把他罵翻了天,甚至台灣的文士也都加入。一個救星式的偶像人物,他的崛起承載了多少人的希望,這也壯大了他的偶像地位;而一旦這個人自證不行,人們的希望落了空,對他的厭憎就會格外強烈。
文章說,張佩綸後來終身落魄酗酒,五十多歲即因肝病而亡。由他的故事顯示出,救星式的偶像人物必須多麼加倍的努力,否則恨鐵不成鋼的反撲,會是如何的巨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