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位在研究中國、和美中關系方面傑出的美國專家教授日前就美國現行中國政策是否繼續和美國和中國是否正在走向新冷戰在聖迭戈進行了辯論。從左至右:托馬斯•柯慶生(Thomas J. Christensen),謝淑麗( Susan Shirk), 夏偉(Orville Schell);(中評社記者 宋楷文攝) |
中評社洛杉磯12月16日電(記者 宋楷文)三位在研究中國、和美中關係方面傑出的美國專家教授,日前就美國現行中國政策是否繼續及美國和中國是否正在走向新冷戰在聖迭戈進行了辯論。
參加本次研討的專家包括:柯慶生(Thomas J. Christensen),普林斯頓大學政治與國際關係學院教授、普林斯頓-哈佛中國與世界項目主任。布魯金斯學會外交政策項目中國中心研究員、柯慶生於曾擔任美國(2006 – 2008)東亞暨太平洋地區事務副助理國務卿(deputy assistant secretary of state),負責處理美國與中國大陸、台灣以及蒙古間的關係。代表作品《中國的挑戰:影響一個崛起大國的選擇》;
謝淑麗(Susan Shirk),加州大學聖迭戈分校(UCSD)全球衝突與合作研究所所長,21世紀中國項目的主席。是在研究中國、和美中關係方面最具影響力的專家之一,。此前。她曾任美國(1997- 2000年)東亞暨太平洋地區事務副助理國務卿(deputy assistant secretary of state),負責處理美國與中國大陸、台灣以及蒙古間的關係。1971年曾得到時任中國總理周恩來的接見。代表作品《脆弱的超級大國》;
夏偉(Orville Schell),美國亞洲協會中美關係中心主任,前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UCB)新聞學研究生院院長。夏偉的15本專著,其中十本關於中國的內容的專著傾注他了大量的心血。
謝淑麗:我對目前的中美關係感到憂慮
謝淑麗(Susan Shirk)首先表示:我對目前的中美關係感到憂慮。兩國間的競爭在不斷加劇,這與1997到2000年之間的情形不同。那時我還在美國國務院工作,自尼克松時代起,美國政府的對華政策一直是這樣的——與中國接觸,尋找雙方的合作點,儘管認識到雙方在價值觀和體制上有所不同。同時,美國也一直保持亞太地區的軍事存在,通過盟友、駐軍,以備不測。這一政策直到2009年都運行良好。那時的中國試圖讓我們及中國的鄰居們確信,儘管中國的經濟軍事實力在不斷增長,但中國不會成為威脅。
謝淑麗說:然而在最近,中國在其周邊地區和全球的行為方式發生了很大改變,讓我們懷疑我們長期堅持的接觸政策是否值得繼續秉持。最近幾年來,一個更為複雜的圖像呈現出來——在全球,中美之間有很多的合作(儘管中國不願在國際組織中做領導者),如氣候變化和伊核問題等。這樣我們感到中國並不是打算在全球代替美國,中國願意遵守國際準則。但在亞太地區出現了很多問題——中國開始將海洋權益聲張置於其本土安全之上,在東海和南海問題上開始展現出越來越多的強硬決斷,而不是試圖去安撫其鄰邦。
謝淑麗強調:當然,如果中國繼續升級主權爭端,則與美國和其鄰邦的摩擦和緊張將繼續存在。中國的這些行為會對美國和其他國家造成負面印象——我們面對的是怎樣的一個大國?一個不想和其他國家友好相處,消除別國對其意圖疑慮的大國。
謝淑麗表示:另外,中國國內的趨勢同樣令人感到不安。如今,習近平似乎在國內掀起了一場“冷戰”——與西方價值觀和普世價值的鬥爭,在中國價值觀(毛澤東主義加上儒家思想)與西方價值觀之間劃清界限。擔心西方顛覆中國,加強意識形態教育和批判,加強對互聯網和媒體的控制。同時,中國政府強迫西方公司向中國轉讓技術,以此讓中國變成創新、高科技中心,實現進口替代和工業升級。這些政策讓一直是對華“接觸”政策的主要美國國內支持者的跨國公司們感到不滿。這意味著,我們的政府在推行接觸政策時將變得更困難,因為選民不支持。這就是我對目前形勢的看法。我們這些政策研究者現在正不停的問自己,我們還要繼續這一政策嗎?還是要大改?
柯慶生:我不認為中美之間有爆發新冷戰的危險
柯慶生(Thomas J. Christensen)表示:我不認為中美之間有爆發新冷戰的危險。與蘇聯不同,我們不認為中美之間是零和博弈,將來也不會是零和博弈。雙方都是對方前兩位的貿易夥伴。就在上月,中國成了美國最大的出口對象,當然這可能跟油價下跌有關。中美雙邊的投資額在不斷成長,且規模巨大。雙方中任何一方經濟遇到困難,另一方都會感到憂慮。而在冷戰時期,美蘇當中任一方經濟出現困難,另一方都要慶祝一番。中美兩國在很多全球性的議題上有共同利益。美國鼓勵中國在中東等問題上發揮更大的作用,跟對蘇聯的態度不一樣。這些都是好消息。
柯慶生說:然而,我們同時應該看到中美關係正受到來自兩方面的挑戰:安全和全球治理。
柯慶生表示:安全問題主要出現在東亞,即中國周邊。那裡各國的實力在增長,對待鄰邦的態度也隨之改變。如果中國像19世紀晚期美國崛起時那樣對待鄰邦,就會產生很大的困擾。從現在看來,我們認為當年的美西戰爭完全是不必要的,爆發的一個主要原因是由於當時美國國內局勢的不穩定,存在沙文主義。當時美國還沒有作為大國的經驗,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與鄰邦的關係,相當於外交政策形成的青少年時期。
柯慶生說:這可能也會發生在中國身上。我不認為中國試圖將美國趕出東亞,近期也並不會在全球成為美國的競爭者以取代美國的位置。但是,我認為中國已有足夠的遠程投送能力以及面對美國的不對稱優勢,讓中國去挑戰美國從而讓東亞變得更加不穩定,而中國的這些能力未來只會增長。
柯慶生強調:這不是新冷戰,但會比冷戰更複雜,比1962的古巴導彈危機更複雜。冷戰雖然令人厭惡,但從某種程度上講,理解起來要簡單一些。1962年後,我們都知道雙方的地緣政治界限在哪裡,什麼叫做侵略。我們懂得人的心理——任何人都會為維護其“合法”的利益和現狀付出更大的代價,承擔更大的風險。歷史上都是這樣,除了希特勒。這在冷戰中是一種穩定性的力量——在歐洲,雙方都有共識,都知道界限在哪裡(除了西柏林),怎樣的行為才叫侵略。
柯慶生說:但是在東亞,對於各方的“合法”利益和現狀的界限,大家沒有這樣的共識。讓我最擔心的是,我發現相關國家的外交官都認為涉及地區爭端的問題上,只有自己的主張才是正當的,別人的主張都是沒有依據的。從外交的角度,這是最壞的情況,因為誰都願意維護其“合法”的利益和現狀付出更大的代價,承擔更大的風險。此外,除了常規武力,我還注意到中國核打擊能力的增長,為此感到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