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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嚴校長講“收條子”的故事

http://www.CRNTT.com   2012-11-20 14:53:29  


 
 保險櫃裡的“條子筆記”

  收到了實體條子,老嚴會把它銷毀,但他會把這些內容記在一個筆記本上;至於各種電話、當面打招呼的各種“看不見的條子”,他更要記錄下來,一是方便自己查閱辦理;二是備用好各種關係。

  老嚴有一個32開本的牛皮筆記本,專門記錄各種條子關係。

  翻開這個不起眼的本子,基本上3個孩子寫一頁,一年要記上400個左右的孩子。每個孩子會標明兩個信息:一個是孩子的個人信息;一個是孩子的父母以及委托關係人的信息。

  這個筆記本,被老嚴鎖在了校長辦公室的保險櫃裡。 

  每年5、6月份,當地幼升小的招生信息開始發布。到了8月中旬,筆記本上便已經陸陸續續記下400多個等著入學的孩子。根據對方的情況和能量,經過層層過濾,老嚴會選拔出最終的幾十人。這個時候想加塞已經晚了,老嚴早就給這些關係排出了先後順序,不能動了。他會告訴這些臨時抱佛腳的人:談都不用談,位子滿了。

  以今年為例,8月17日晚12點,一切準備就緒,老嚴將所有定下來的名字,迅速填錄在學校報名系統中的名單中——這一切必須在兩個小時以內完成,為的就是乾淨利落,不留痕跡。第二天,老嚴會親自給委托的領導以及孩子的家長打電話過去:“事情辦妥了。”而被淘汰的大多數人,他也會派人去打個電話通知一下。那些沒能辦成事兒的委托領導,老嚴也會客客氣氣地賠上一陣不是。

  哪怕細致到這份上,老嚴還是看走一次眼。

  2010年左右的時候,朋友引薦了一位“在機關開車”的關係戶。因為沒看出有什麼背景,老嚴直接做出了判斷:不是重點照顧對象。他根本都沒記在筆記本上。

  過了一個星期,教育局的領導給他打來了電話:“那個司機的事兒,辦了沒有。”他如實回答:“他的條件不符合,還是先優先別人吧。”

  對方也不拐彎了,撕破窗戶紙:“他是市常委的司機,這事兒別拖了!”

  “十年來,我唯一的一次誤判。”老嚴說。

  當時的名額已經用完了,他只得拿出壓箱底兒底牌:三個包括上級領導都不清楚的名額。這是他特地為了避免在關鍵時刻出現突發情況而準備的。

  “如果沒遇到緊急情況,那這三個名額豈不浪費了?”《中國周刊》記者問道。

  “那就浪費了吧。”他說,“這是保命用的。”

  那些沒有關係的家長,就只能打親情牌了,找老嚴的親戚、朋友說情。“甚至有人找到我孩子的同學!”一到快招生的時候,老嚴的手機便會設置號碼屏蔽,陌生的號一律不接,也會跟門衛打好招呼,找校長的一律不見。即使這樣,小區門口還是會蹲著幾個求情的家長。

  有一對普通家庭的姐妹,姐姐在他學校就讀,等到妹妹要上小學時,因為學區劃分發生變化,不能上這所小學了。姐姐曾到校長辦公室說情,說著說著就哭了。他只得安慰姐姐:“以後,學校的場館和校園對你妹妹開放,這樣你們還能一起玩。”

  雖然總要跟條子打交道,老嚴也對條子很反感。“我是農村出來的人,也是個外地人,良心上過意不去——為什麼普通老百姓就沒有機會呢?憑什麼他們就有機會呢?”

  但也並非沒有例外。

  老嚴講了個校長圈裡流傳甚廣的一個真實的故事。

  一個普通家庭想讓自己的孩子上重點初中,可孩子的父母是外來務工者,他們有個親戚在區教委工作,級別沒大到可以寫條子。親戚就把自己知道的這所學校的條子生列了個名單,給了孩子的父母。家長拿著這個名單天天守在校門口等校長。

  沒過多長時間,這個孩子順利地升入了這所重點初中。

  講完這個故事,老嚴呵呵地笑了好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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