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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原歷史:常書鴻的膽識與徐遲的諛辭

http://www.CRNTT.com   2010-07-16 12:36:55  


    
  三 

  列車已經在返回敦煌的路上。
 
  淩晨,天還沒大亮,我從中鋪醒來,常老在下鋪,也醒來了。我下了鋪,發現這回常老穿得幹淨一點了,顯然經過了嘉蓉的洗刷,還帶了一頂新帽子,也沒人再注意我們了。 
 
  每次從蘭州回敦煌,我都不會忘記欣賞烏鞘嶺的景色。陡峭壁立的石頭山巒,赤裸裸地袒露著,粗獷、沉重而淩厲。沒有樹,沒有草,毫無“山清水秀”的媚態,有的只是暗紅的巨石和白色的積雪,就像大西北的人一樣,赤誠、坦然而厚重,顯出一種獨特的陽剛的生命活力。有時一片夾雜著冰粒的風雪呼嘯而過,更加動人心魄。火車繞行在山峰之間,沉重地喘息著,嘶鳴著,爬行著奮力拚進,窗外景色倏忽多變。這一種景境,只要你用心,分明是在傾訴著一種人生的哲理。 
 
  昨天傍晚,在站台上與常老會合,我們匆匆找車門上車。孩子們都來送他,嘉蓉也來了。才兩三年,我幾乎已認不出她來了,一身“知青”裝束,梳兩條小辮,一件紅底白花襖,腰間栓著一條寬皮帶,腳下一雙翻毛大頭鞋,盡管光綫不好,也看得出臉色不再那麼白皙了,沉重的生活在她的臉上和身上分明打上了烙印,雖然眼睛還是那麼好看。 

  她扶著常老上了車,麻利地整理好鋪位,安排老父親坐好,又急著下車搬東西。
 
  我一看傻了——三個大旅行包,鼓鼓地!我拎了一下,不輕。嘉蓉停止搬包,看著我,懂事地又帶著一種期盼說:“要不,只帶兩個?” 

  “裝著什麼?”我問。
 
  “是一些營養品,奶粉、煉乳、掛面、白糖什麼的,還有些老年藥。”
 
  我沉吟了一下,下了決心:“全上!” 

  她一聽,立刻放下心來,招呼兩個弟弟,把包搬上了車,還追著囑咐放到行李架上去。她自己留在車下,站在我旁邊。我說:“你就放心吧,東西會帶到,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又問:“你請了幾天假?” 

  “把我急死了,可難請假了,小隊、大隊、公社,層層卡,最後說像我這種情況還得縣裡蓋章,好容易給了三天假。我是前天才回來的,明天一早就得回去,已經超了。” 

  我無言。心想,要是不多延後兩天,他們父女真是要失之交臂了。
 
  “在農村還習慣吧?” 

  “嗯!”她不明不白地應付了一句,好像不想再談下去,又說:“你就上車吧,快開了。我爸說了,多虧了你一路照顧。” 

  這一回,我們再沒說重慶話。
 
  小和站在旁邊,對她說:“以後你到蘭州就常來我這裡,有什麼事大家想辦法,好解決。” 她們兩個的年齡幾乎一樣。 

  她感激地對小和笑笑:“我也不常來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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