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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未未:汶川之後,誰死在第二次?

http://www.CRNTT.com   2009-04-25 07:45:31  


艾未未
 
  2008年,汶川大地震發生的時候,他一下子懵了。十幾天後,他走遍了除北川外的大部分災區。他很認真地向大家澄清自己那時並沒有做救災工作,而只是去體驗和感受。調查遇難學生名單是他選擇為地震遇難者們所作出的努力。雖然調查工作遇到了很多冷遇和阻撓,但他和志願者們還在堅持:“不是有沒有信心的問題,是我必須做。”因為除了地震之外,更多的悲劇是那些日常的悲劇,更可怕的是 “太陽一出來就啥事都沒有了。” 

  先期派出的紀錄片小組,給他帶回了800多個遇難者家屬的訪談。一位叫楊小丸的母親說,我不希望得到國家的賠償,用我女兒名義領到的任何一筆錢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羞恥。我只希望人們記住她在這個世界上開心地生活過七年。“遺忘是回避倫理審判的技巧。作為國家的遺忘、作為社群的遺忘、作為個人的遺忘,都是倫理選擇中的一種技巧。”艾未未意識到問責不僅僅是追究某一個人的責任,而是每一個人都要負起自己的責任。 

  因為對公共事務的發言,艾未未越來越多地被公眾關注,卻常常讓人忘記哪一個是屬於他作為藝術家的藝術作品。他承認,在1980年代他選擇做藝術,是對體制的逃避,“政治是一塊巨大的、殘酷的、從大山上滾下來的石頭,我們只是希望躲得越遠越好。從事藝術是一個理由,是一個可能性。”但他完全不認為藝術只是在美化生活、裝飾生活,他認為藝術必然具有喚起人們良知和自我價值的審定、判斷的可能性。“如果說藝術家算是人類神經比較敏感的一部分人,或者說是眼光比較犀利的一部分的話,那他不可能不看到人類的痛苦和絕望之處。在這些問題上如果無所表達的話,我很懷疑他的道德狀態。” 

  談話時,他聲音很低,溫和而斯文,很認真地反諷,很自然地開玩笑。他不想讓別人覺得他很重要。 

  9歲的時候,他隨父親被流放新疆。那時,他想放棄學業去放羊,因為這個工作最孤獨最自由。“我們有400只羊,它們在前面走,掀起的塵土讓我自己都看不見自己。”24歲的時候,他告訴父母,去了美國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但他又不想要學位、一個美國身份或者中產階級的生活。 

  在紐約十年留下的影像中,有年輕的導演陳凱歌、詩人北島,也有艾未未參加反戰遊行、抗議警察的示威照片。“因為你是活在一個絕對個人化的空間裡。沒人理你,你也不必去理別人,這時候你就會想還需要去做什麼?你可以什麼也不做,但是這確實是一個你不得不去想的問題,因為你正處在青春期,那種想做點什麼的年紀。”他認為自己的反抗更多針對的是體制和系統,他不喜歡依附於任何價值觀,包括宗教。雖然博客文章大面積被删除,他也不願意專門架設博客,擔心因此來看他博客的人會全部都是“戰士”,“好像儀仗隊一樣”。他習慣於向龐然大物竪中指。 

  艾未未太多次配合媒體進行各種回憶了,回憶童年,回憶紐約十年,回憶父輩。最後一項讓他最為不耐煩。他覺得自己和父親交流很少。因為艾青60多歲時,艾未未只有幾歲。從美國回來後,他們幾乎也不怎麼說話,他只記得父親站在四合院裡對他說:“這是你的家,不要太客氣了。”正是這句話,把他帶回了中國。很快他以此感慨現實:“有時候,我覺得我們就是太客氣了。” 

  畫家陳丹青在談到他和艾未未的區別時,曾表示,艾未未是“真左翼”,而他是右派。所謂真左翼則“大致是蔑視權威,同情弱者,有反社會傾向,主張革命,文藝觀主張前衛,厭惡舊的傳統的精英的文化。”雖然因為奧運,曾被艾未未罵做“軟骨頭”,陳丹青還是不止一次在各種採訪中提及對艾未未的敬佩。問及對艾未未收集遇難者名單的看法,他說:“未未是一種樸素的左翼精神,不是理論的左翼,他是行動者,他的言說也可被視為行動。今日社會能有未未,是進步。他的抗議方式非常個人化,但很有力量。” 

  午後兩點。艾未未的夫人路青談起家裡那只叫托尼的狗已經上了年紀,隨後就騎自行車出門了,朋友們於是散去。保姆拿出拖把,搬起客廳裡的中式太師椅,又一次進行例行清潔。 

  最近來採訪的人太多,幾乎都圍繞地震遇難學生名單,從外面帶來的塵土總是弄臟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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