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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永年:地緣政治變遷和政治秩序重塑

http://www.CRNTT.com   2014-10-28 09:38:12  


 
民主意識替代不了民族意識
 
  更為重要的是,民族問題不會因為民主政治的出現而消失。民主意識永遠替代不了民族意識。在不同民族之間,任何一個問題的出現,都有可能轉化成為民族問題。美國在經歷了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種族問題之後,人們過分樂觀地以為種族融合了,種族問題解決了,於是出現了美國是種族“大熔爐”的民族理論。但這一次弗格森槍擊事件,再次說明了表面上的種族融合是如何脆弱。儘管美國已經產生了黑人總統,但民族問題依然照舊。在美國白人中間,並不乏痛恨黑人總統的政治人物和普通老百姓。
 
  經濟狀況的變遷也影響著西方國家國內不同社會階層之間的關係。經濟好的時候,福利政策沒有問題;但一旦經濟轉壞,福利就會惡化。在全球化的今天,西方各國經濟都面臨結構性調整,但福利社會有效地制約著這種調整。同時,國內收入差異加大,往日的中產階級受到擠壓。今天西方頻繁發生的街頭運動,就是這種經濟狀況的反映。實際上,弗格森的槍擊事件所導致的種族衝突,也具有深刻的經濟背景。問題不在於白人警察槍殺了黑人,而在於為什麼這個事件導致了黑人迅速動員起來。這背後還是種族之間的經濟問題。

  西方國家本身面臨著眾多的問題,沒有人有非常的信心,相信民主能夠解決這些問題。更為嚴重的是,西方尤其是美國的相對衰落,必然對非西方的民主產生極其負面的影響。負面的影響來自內外兩個層面。就外在因素來說,這主要是因為西方和美國所背負的,可以稱之為“民主的包袱”的東西。從內部因素來說,主要是非民主國家社會中,存在的對西方和美國的越來越高漲的不滿情緒。這種現象在中東表現得非常明顯。在中東,西方和美國可以說是在推翻著自己參與建立起來的政權。近代以來中東主權國家的形成和政府的確立,同西方有密切的關聯。但現在西方和美國的認知變化了。從前西方信仰主權高於一切,但現在信仰的是人權高於主權。如何實現和保護西方所認為的人權呢?西方的回答很簡單,那就是政權更換(regime change)、多黨政治和選舉,也就是西方式民主。但是問題在於,在現存主權國家和政府被推翻之後,所出現的往往不是西方所希望的民主政權,而是其他。儘管一些國家也出現了貌似的民主,但並非真實的民主,更多的國家演變成為西方所說的“失敗國家”。在現存國家失敗之後,更導致了極端政治力量的崛起,例如“伊斯蘭國”(ISIS)。
 
  當然,西方衰落對非西方國家的影響,絕非局限在中東,從長遠來看,更廣大的地區包括非洲、拉丁美洲和亞洲都會受到一定的影響。這些地區民主的產生和發展,離不開西方和美國基於地緣政治利益之上的干預,主要是對這些地區親西方力量的支持。一旦西方的支持減弱甚至不再繼續,這些地區的民主政治的未來就會產生很大的不確定性。

  與西方和美國衰落的同時,另一個重要地緣政治變動,就是俄羅斯的相對復興和中國的崛起。如同西方的衰落,這個變動也必然對非西方的政治秩序(包括民主秩序)產生巨大的影響。前蘇聯不僅確立了自己的地緣政治利益,而且也在其地緣政治利益範圍內部的各個國家,形成了與自己相似的政權類型。在蘇聯解體之後,西方乘機侵入俄羅斯的地緣政治利益。隨著俄羅斯的相對復甦,也必然要重建其地緣政治利益,甚至從西方奪回原來屬於自己的地緣政治利益。俄羅斯已經和其中一些原來的加盟共和國,確立了獨立國家聯合體,即“獨聯體”。今天,和其中一些獨聯體國家的各方面關係密切化。烏克蘭的例子,更是說明了俄羅斯要從西方收回自己的地緣政治利益的決心和不擇手段。儘管俄羅斯現在也有多黨制和選舉,但西方並不認同俄羅斯的民主。俄羅斯在和西方的競爭中是否能夠贏得勝利,這是另外一個問題。但有兩點是明確的。第一,俄羅斯爭取其地緣政治利益的努力永遠不會停止。第二,第一秩序(地緣政治秩序)高於一切。如果俄羅斯贏得了勝利,在俄羅斯地緣政治範圍之內的其他國家的政治形式,也必然要受制於俄羅斯本身的政治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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