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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張藝謀“三槍”說起:娛樂過度會造惡

http://www.CRNTT.com   2010-02-19 11:41:19  


 
  江山如何讀?要用詩性的眼光。

  何謂詩性的眼光?即體認與表達之審美直覺形式。具體又可歸納為兩點:一為突破西方哲學傳統的邏各斯中心主義,而強調生命直覺在閱讀歷史時的重要作用;換言之,許多情況下,對歷史的自覺,不是邏輯推演的必然、證據確鑿的結論,而是直覺頓悟的收獲。一為與此高度相關的語言表達形式,也就是詩的表達形式。本書採取詩體,或散文詩體語言,就是為了突破“科學史學”所必須的實證的邏輯的語言規範,後者正是壓抑乃至扼殺自由想象之表達的劊子手。詩人氣質的史學家,當世罕見。但作者高度推崇的司馬遷、陳寅恪,就是真正的詩人。《史記》是魯迅定評的“無韵之《離騷》”。陳寅恪先生的詩自不必說,《柳如是別傳》,乃是以史家之詩心解史上之詩人的最佳典範。《文化的江山》,正是在神似意義上,師法史學前賢的創新之作。比如,從詩性的眼光,作者喜歡夫差的君子風度和大丈夫氣概,而對勾踐的忍辱負重吃糞求活以圖報仇的人生策略表示極大的鄙夷和蔑視。人格的尊嚴,在作者看來,要遠遠重於任何偉大的事功。同樣的道理,在任何情況下,韓信的胯下之辱,不應該是真正的騎士、英雄、儒者的選項。相反,宋襄公那樣的失敗之戰,則應得到高度的讚揚。中國歷史上許多被肯定的人生觀和生存、成功策略,對塑造那種無原則實用主義的低賤人格,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在這個意義上,肯定宋襄,鄙視勾踐,是重建中國現代個體人格的題中應有之義。

  詩性的眼光從何來?來自“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這是總結百年中國歷史叙事的最重要結論。前輩先賢有此明見且垂範在先,半世紀後,晚生小子豈能一直限於贊頌陳寅恪先生之偉大人格而自己終生無所作為?!在這個意義上,《文化的江山》應被視為當代中國歷史學人的懺悔之作,覺悟之作,奮起之作。

  獨立自由之真意為何?曰確立人的文化個體性。而文化個體性,作者定義為:“以自覺認識自我,以自律規定自我,以自由確立自我”。“自覺是自我意識覺醒,自律是自我本質規定,自由是自我價值實現。”這幾句概括,就是本書命意的哲學基礎,或根本觀點所在。

  有如此高度自覺的歷史叙事意識,《文化的江山》才能開創出一種全新的個體通史寫作方式。這本書用新的表達,誘惑讀者進入古老而嶄新的青銅時代的“天下”、兩河流域的“天下”、“司馬遷線”所標識的農耕世界與游牧世界共同組成的“天下”;進入歷史上那些惡人、愚人、暴君、蠢君、美人、醜人的內心世界;進入精彩紛呈,卓見、奇見、異見層出不窮的思想花園;同時也引導我們抵達古老的雅典,回到時尚的今天;更引導我們看見作者耿耿於當代的鬱憤心結,看見他們追慕古君子,古烈士,古聖賢,古英雄美人,古典雅詩文的浪漫情懷。

  斯何人哉?曰,江湖人士,民間學者。孔子曰:禮失求諸野。二十年來的中國史學,在付出喪失大學應有學術的慘重代價後,終於出現了一代——儘管很少——民間中國的學者。我讀《文化的江山》,而有感想曰:真學在民間。

  從這本書,我或可斷言,偉大的中國歷史叙事的優良傳統,也就是太史公司馬遷的傳統,梁啟超、陳寅恪的傳統,即將歸來。能否成為現實,條件只有一個,自由。在目前的文化情勢下,假如中國的文藝復興尚有一線可能,則我們只能寄望於類似《文化的江山》這樣自由的、徹底個性化的著作大量湧現。事實上,這樣的江湖著作絕不止一種。從三年前張遠山先生的《莊子奧義》到與本書幾乎同時出版的劉方煒先生的《孔子紀》,從歷盡周折出版到在民間、網上流傳的諸多人文學術著作,都是這樣一個文化復興的跡象。(文/單正平)
 
(《文化的江山》: 劉剛 李冬君著, 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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