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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獨秀家族:一言難盡的悲愴

http://www.CRNTT.com   2011-11-03 13:38:50  


陳鬆年妻子竇珩光與子女合影,依次為陳長瑋(左上)、長璵(右上)、長琦(左下)和長璞(右下)
 
  安慶僅存的血脈

  大哥延年在上海被害時,陳鬆年17歲。

  噩耗傳來,祖母和母親哭得暈了過去。隨後,他和姐姐陳玉瑩到上海處理後事。國民黨當局既不讓他們收屍,也不允許他們看大哥最後一眼。姐弟二人在哥哥就義的地方燒了幾炷香和一點紙,痛哭了一場。

  第二年,二哥喬年又在上海被害。鬆年和姐姐再赴上海處理後事。國民政府仍然不讓收屍。兄妹二人親眼目睹了喬年倒在血泊中的慘狀,悲痛過度的玉瑩,隨即因血崩住進上海的醫院,不久也隨二哥去了,死時年僅28歲。

  1933年,鬆年從父親故知柏文蔚那里得知陳獨秀被公審的消息。他利用暑假去南京探監,看到父親後,一下子痛哭起來。陳獨秀罵他沒出息。

  日本侵略者占領安慶時,陳家財物幾乎被洗劫一空。

  陳鬆年帶著一家坐船逃往武漢,見到了剛剛獲釋的父親,以及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繼母潘蘭珍。他們沿江而上,經重慶到達江津。後來,陳鬆年在江津國立九中做總務工作。

  陳獨秀的家庭觀念一向淡薄,對兒女甚少關愛。晚年,陳鬆年常常帶子女來看望他,卻讓他欣喜,“對幾個孫子孫女親熱得不得了,過些時間不看見他們,便要派人去把他們接來”。

  在江津,陳鬆年陪伴父親直至他去世。陳鬆年童年時從未得到父愛,但他對父親非常孝順,也很尊重後母潘蘭珍。他的子女在他的教育下,對潘都叫她“二奶奶”。

  1947年,陳鬆年依照父親遺囑,把祖母和父親的靈柩運回安慶。歸鄉途中,他擔心“陳獨秀”三字會帶來麻煩,在棺木上寫了父親科舉時使用的名字“陳乾生”,安葬在集賢關附近的深林中,沒有立碑。這使陳獨秀的墓得以躲過“文革”浩劫。

  解放後,陳鬆年在窑場當工人,帶著一家子隱忍度日。

  1953年2月,毛澤東乘軍艦“洛陽號”巡視長江沿岸。21日上午,安慶地委領導登艦陪同。談話間,毛澤東忽然問:“陳獨秀家里還有誰?”得知陳還有一個兒子在此地生活且曾賣房以維持生計,他說:“陳獨秀後人有生活困難,可以照顧嘛!”

  地方政府立刻確認了陳延年、陳喬年的烈士身份,給家屬頒發烈士證書。中共安慶地委統戰部按月發給陳鬆年30元生活補助金,一直發到1990年陳鬆年過世。

  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陳鬆年被選為安慶市政協常委,安慶市文史館館員,安徽省文史館館員。

  1979年,陳鬆年致信安慶有關部門,提出重修陳獨秀墓,很快得到答覆:以家屬名義重修,資金由官方出。於是有了陳獨秀在故土的第二方石碑。

  陳鬆年性格溫潤隱忍,與世無爭,沒有像父兄一樣投身於轟轟烈烈的革命。他的一家是陳獨秀在安慶僅存的血脈。

  陳鬆年育有三女一子:長子長琦是合肥工業大學教授,女兒長璞曾擔任安慶文化管理局副局長、市僑聯副主席。熟悉他們的“陳獨秀研究網”主編萬多勝說:這兩位是孫輩中與陳獨秀個性最相似的。

  在家族中,陳長璞是為陳獨秀研究和歷史問題解決付出最多的一個。早在文革末期,她就不顧父親警告,偷偷收集各種關於祖父的資料。在她和家人近三十年的執著下,雜草叢中的土墳包終於擴建為一個占地1.37平方公裡的“獨秀園”,陳獨秀紀念館也終於落成。

  墓碑上的銘文從“乾生”到“仲甫”,再到“獨秀”。歷史在逐漸恢復其本來面目。

  沉重的遺產

  高君曼和陳獨秀分手後,帶著孩子居住在南京,因為身弱多疾,加之經濟窘迫,境遇凄苦。她育有一子一女:陳子美,以及陳紅的父親陳鶴年。

  陳獨秀入獄時,姐弟倆曾去南京探監。陳子美勸說父親和潘蘭珍盡快結婚,以杜絕別人的閑話。20歲的鶴年天真地提出要幫父親越獄。

  陳鶴年當時正在北京大學政法系就讀,並加入了中共地下組織。他妻子許桂馨則組織婦女為游擊隊做後勤工作。但由於父親是陳獨秀等各種複雜原因,陳鶴年後遠避香港,更名陳哲民,在報界工作過,一直低調度日,2000年在香港去世。

  陳紅同胞姐弟共4人,其餘的3位是禎祥、禎慶、禎祺。因為祖父戴著“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在內的多頂“帽子”,加之父親又在香港,他們的命運都很曲折。

  大女兒陳禎祥在反右中被劃為“右派”;二女兒陳紅在匯報思想時,因為說了句對陳獨秀也要一分為二,便被定罪為“為右傾機會主義分子陳獨秀翻案”;三女兒禎慶到商店買毛主席像章,說了句“六角錢一個,太貴了”,成了“反革命”;小兒子禎祺被下放到內蒙古插隊落戶,一去就是13年。

  文革後,陳鶴年的子女陸續落實了政策。除陳紅留在北京外,其他幾位都移居到香港。

  陳紅的姑姑陳子美的命運更為坎坷。她早年半工半讀,在杭州做過電信局職員,學過婦產科,還跑過單幫。

  文革期間,陳子美被打成“牛鬼蛇神”。1970年,她帶著孩子,身系5個醬油桶漂泊10小時偷渡到香港。到香港後,她怕被港英當局遣送回內地,來不及見弟弟鶴年,又亡命美國,直至1989年才成為美國公民。

  1991年,陳子美因病住院,回家後發現全部積蓄與財產被兒子卷走,從此靠政府補助金過活,後因積欠房租14000美元被公寓管理公司起訴至法院,八旬老人面臨流落街頭的境地。

  當地報紙報道了中共創始人陳獨秀之女生活窘困的消息後,紐約市政當局資助了部分。國內主持陳獨秀研究會的唐寶林聽聞此事,一邊發動會員捐款,一邊上書中共中央辦公廳籲請緊急救助,後得上級通知:“中華海外聯誼會”已將9000美元匯給陳子美老人。

  江澤民訪美期間,中國駐紐約總領事館曾派人探望過老人,並表示:以後有事可電話求助。次日,陳子美發表書面聲明對中國總領事館致謝。

  2002年,陳鬆年之女長璞在紐約探訪了姑姑陳子美,她評價說,“她是個相當獨立、相當堅強的女性,一直能獨立照料好自己的生活。”

  2008年4月14日下午4時,她在紐約皇後區聖約翰醫院寂寞離世。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陳紅對本刊記者說:“我們的故事不重要。”

  和三伯父家的長璞不同的是,她更在意祖父的思想遺產:“他當年高舉著‘德先生’和‘賽先生’。之後,他自己又吃過斯大林的很多苦。所以,他對政治的思考和分析也更深入了。他當初說的,很多都變成了現實。”

  (參考書目:朱洪著《陳獨秀父子仨》。記者季天琴對本文亦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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