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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漢迷局:權錢交易涉黑都只是冰山一角

http://www.CRNTT.com   2014-05-14 12:30:32  


 
  運用暴力,控制砂場生意也是此次劉維被起訴的罪行之一。采砂石是上世紀90年代初在廣漢興起的行當。一位當地建築業老板告訴本刊記者,當時地方政府開始大搞城市建設,砂石生意非常受歡迎。廣漢因為河道比較多,距離成都近,成為砂石的重要供應基地。從成都來的運砂車每天排隊等在挖沙的工地邊。一車砂石的成本是60塊錢,但可以賣到120塊。“最多的時候每天收入兩三萬元,我身上只帶100元的大鈔,50塊的都不揣。”高利潤也引來了激烈競爭。眾多黑道介入這個領域爭搶利益,甚至官員也受到過他們的死亡威脅。

  據一位前任官員向本刊記者回憶,2002年的夏天,廣漢砂石的主要產地廉山鎮發生一起車禍。一輛小客車與一輛超載的運砂石大卡車相撞,小客車內的7人全部身亡。當時的省長和副省長給德陽市的主管市長寫了一批示,要求他採取有力措施,確保不再發生類似事情。於是在德陽市領導督導下,廣漢開始治理超運超載的運砂石大卡車。這位官員記得,有一次檢查到尾聲時,發現一大批超載的砂石車,全躲在一個非法的加油站里。“加油站成了停車場,這是很可怕的安全隱患。於是叫來交警,把那些砂石車都扣了,駕駛員的執照也都收了。剛處理完要離開時,公安局副局長跟帶隊的市領導說:‘廉山鎮那邊來了一輛摩托車,車上兩個人提著衝鋒槍過來了,我們快走吧。’帶隊的市領導一聽就很生氣,當時就讓把車停下來。他說:‘他們敢拿衝鋒槍來?開玩笑,政府還怕他!他要是把我打死了,我是烈士。他被打死了,他是歹徒。’”

  雖然最後帶衝鋒槍的打手並沒有出現,但可見這個領域黑社會的囂張。劉維未必親自參與了多少砂石生意——因為砂石的開採運輸都很辛苦、風險大,罰款多、一度被當地人稱為“底層人的生意”,但他在這個黑社會雲集的領域有相當大的話事權。起訴書中有一個案例提到,他有能力決定砂場競標的歸屬。到案發前,劉維已經成為廣漢眾人皆知的江湖老大,壟斷了賭場、遊戲廳等生意。“外地的江湖人士來都要在他那裡拜碼頭。”一位當地警察對本刊記者說。

  在公訴中,劉維這些罪行,都成為劉漢涉黑的罪證。雖然劉漢在庭上否認這一指控,但在廣漢民間,他的財富與暴力形象一直結合在一起,甚至成為鼓勵那些無心讀書學生們的“榜樣”。一位當地年輕人回憶:“2002升高中,讀了金雁中學,不知道怎麼搞的,周圍人開始崇拜起劉漢了,對他如敬神明。其實當時劉漢被我們這些‘二秆子娃娃’神化了!因為A聽人說劉漢是廣漢第一黑社會頭目,A傳到B耳中的時候就變成了劉漢不但是廣漢第一黑頭目並且還殺過人,B傳到C耳中的時候就又變成了劉漢不但是廣漢第一黑頭目並且還殺過人、販賣過軍火……這樣越傳越玄,感覺那個時候劉漢是所有不怎麼愛學習的男生的精神偶像。”

  而劉漢當年似乎也期望在表面上保留他與黑社會的關係。2007年,曾有人在網上發帖,直指劉漢偷稅漏稅,是四川的黑社會老大。“當時我說去找人删除,劉漢說,偷稅漏稅的帖子可以删掉,黑社會的留著挺好,這樣對生意有好處。”他的助手孫曉東對警方供述說。

  進軍礦業

  從四川前往涼山,要翻越一大片山脈,學名大相嶺,但古往今來的行路人給它取了一個更貼切的名字:泥巴山。本刊記者去的時候正是陰雨天,萬壑群山間雲蒸霧繞,更增加了與世隔絕的神秘。小塊的菜花田,像隨意潑灑的黃色顔料,隱現在濃重灰蒙的雨霧和山色中。山與山之間,已經用一條高速路相連。路上有世界最高的鋼構橋墩,主墩高達186米。雲霧湮沒了橋身,遠看汽車如飛在雲端。還有世界第一的深埋隧道,全長10.04公里。這個數字被做成路牌,驕傲地標誌在隧道洞口。高速路開通的第一天,據說有140萬輛車上路。在人們眼里,它不僅是一條道路,更是一道蜿蜒在崇山峻嶺間的景觀,與道路兩旁濃鬱的原始森林一起,構成了原始與現代的絕佳對比。

  通過那條世界第一的深埋隧道後,眼前的風景大變。當時雖然是暮春三月,但山脊枯黃,植被稀少,黑色的礦渣和碎石從山溝間流淌下來。紅色的岩石沿江而列,露出一線筆直齊整的被江水浸過的白線。這樣看似貧瘠的山體里,卻隱藏著巨大的財富。範曉是四川省區調隊的高級工程師。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他和同事們就為探明四川的地質構造和礦產分布,在嚴寒酷暑中走遍了川內的山山水水。範曉告訴本刊記者,四川因為地質構造複雜,富含金屬礦,釩鈦鐵礦都有很大儲量,如今國際市場上需求量非常大的稀土,也是四川西部的重要礦產之一,控制了世界上稀土資源的一半。涼山、甘孜等州則以有色金屬礦為主,這裡有幾條重要的成礦帶,銅、鉛鋅、金銀的儲量都相當豐富。

  礦業蘊藏的經濟能量是無可比擬的。一個大礦甚至能催生一個城市。攀枝花市就是在一個大鐵礦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如今已經成為川西南的重要城市。從礦產的蘊藏量來說,隱藏在涼山州群山中的財富也並不遜色。從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開始,眾多開發者紛至沓來。劉漢也是其中之一。從2000年中期以後,礦業成為劉漢的重要產業,涼山州是他布局礦業的重點地區。在集團提供給本刊記者的產業布局資料里,漢龍擁有位於四川省涼山州木里藏族自治縣梭羅溝金礦的采礦權,初步探明的金礦儲量為200噸,遠景儲量達到300噸。四川漢鑫礦業發展有限公司擁有位於四川省涼山州德昌縣大陸鄉稀土礦的采礦權,經探明,礦石總量為2000萬噸,平均品位達3.88%,開發潛力巨大。

  倚靠這些礦產資源的估值,漢龍的資產數量在短時間內有了翻倍的增長。2002年底,漢龍總資產72.8億元人民幣,2010年,總資產超過200億元,到案發前,估算的資產價值已經達到400億。但和這些開礦者成倍增長的資產相比,礦產資源地的變化卻很小——沒有建立起什麼值得一提的城市,當地原住民的生活也並沒有因礦產有多大改善,有些地方甚至更壞了。在涼山州礦產開發的過去幾十年里,礦產的資源擁有者、開發者、管理者建立了一個資源爭奪和買賣的經濟網絡,卻沒能建立一個持續合理分享財富的社會網絡。富有礦產的地方,在付出資源的同時並沒有獲得相應的發展,只是隨著資源的枯竭,留下一個被挖空的山體。那條破開叢山的高速公路,更多是加速了外部世界對這裡資源的索取,加速這裡成為工業社會的消耗品——這是本刊記者在前往涼山州,了解涼山甘洛縣礦產開發史之後的感受。

  甘洛縣是涼山最早進行礦產開發的地方。這裡的鉛鋅礦儲量很大,鉛鋅資源曾占全國儲量的1/10強,被稱為“鉛鋅礦之都”。上世紀80年代,甘洛曾經因為開礦成為涼山州最富有的縣。但隨著財富的增加,政府管理失衡,腐敗與礦難齊發。2004年被強制礦改,清理原來的大小礦主,礦產資源拍賣給了幾個大的集團。但礦改的利弊很難一概而論,但它也沒有完成建立一個合理分配財富的任務,如今的甘洛縣又成為涼山州最窮的縣城。這個貧窮周而複始的故事里,也有劉漢和堂兄劉滄龍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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