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默克爾的政治智慧決非普通男性政治家所能及。在三年前的德國聯邦議會大選中,羽翼未豐的默克爾主動放棄候選資格,轉而推薦聯盟黨的另一位領導人──基社盟主席施托伊貝爾出馬,向實力強勁的時任總理施羅德發起挑戰。雖然施托伊貝爾的挑戰並未成功,但卻鞏固了默克爾在聯盟黨內的頭號領袖地位,為今年出馬挑戰施羅德奠定了堅實基礎。由此不難想見,默克爾深諳「該出手時就出手」的道理所在。不誇張地講,默克爾迄今為止最重要的政治抉擇,不是今年由她自己出馬競逐聯邦總理,而是三年前推舉他人出戰施羅德,進而為今天的成功鋪路。
經濟難題及其歐洲寒蟬效應
不少的德國問題專家,把施羅德下台與社民黨失敗的原因,歸咎於德國每況愈下的經濟狀況。自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尤其是施羅德執政這七年,經濟年均增長率僅為百分之一點三,創聯邦德國建國以來新低,從而使德國淪為歐元區經濟增長最緩慢的國家之一;失業人數卻不斷攀高,二○○五年二月達到了創紀錄的五百二十一點六萬人,失業率一度高達百分之十一點七;各種經濟社會矛盾漸趨尖銳,德國經濟與高福利的社會制度性弱點愈發明顯,有人稱德國已從歐洲經濟的「發動機」淪為了「大拖斗」。
這也是默克爾領導的大聯合政府所面臨的頭號難題,聯盟黨計將安出?默克爾在兩大陣營談判期間曾經透露說,雙方已就經濟和社會福利改革等政策初步達成共識,只是由於立場不同,雙方在具體做法上的分歧仍很明顯。雙方本著先易後難的原則,將在組閣談判中就一系列棘手問題努力尋找解決方案,其中包括如何對「僵化的勞工市場」進行深入改革、如何減少各級政府龐大的財政赤字等問題。考慮到雙方在人事安排以及內外政策上尚存較大的分歧,這也將直接影響新任政府的決策力和執行力。
但據媒體透露,施羅德在談判過程中獲得了默克爾的允諾:不觸及德國的產業工資談判制度。以普通產業工人為主體的工會支持該制度,但是商界領導人反對。社民黨還得到保證,不對周日和周末發放的補助徵稅。這些都是有利於社民黨的支持者工人階層的舉措,此舉使得聯盟黨在上台執政的同時,卻面臨著遭遇基層支持者不滿乃至反彈的風險與危機,而聯盟黨賴以上台執政的選民基礎原本就不太厚實。如何在安撫對手與滿足選民之間取得適當的平衡,將高度考驗默克爾本人的政治智慧。
目前輿論最擔憂的是,由聯盟黨和社民黨組成的大聯合政府,今後可能會因為雙方相互制約而導致德國經濟停滯不前,因為政府若由「勢均力敵」的兩大政黨妥協產生,其政策措施必然會受到限制。所以,眼下的德國政局,對其他歐洲國家的領導人也是一大警訊,特別是對那些積極主張力推進經濟改革的領導人,更是省思意味頗濃。由此看來,歐洲政治精英們傾心構築「大歐洲」的理想主義情結,將不得不讓位於關乎經濟民生的現實主義需要。但是人們並不樂觀,默克爾又能給歐洲帶來甚麼呢?
「親美英,疏法俄」的外交調整
雖然聯盟黨無奈交出了外交部長這一重要職位,但是著眼於長遠來看,默克爾仍將緩慢推進親英美疏法俄的外交政策。當然,在外交事務依舊由社民黨人主掌的前提下,默克爾既定的外交政策不可能盡快施行。因此可以預見的是,讓繼續發展德法、德俄之間的現有密切關係,和努力修補德美、德英之間的傳統親密關係並行不悖的一種「雙軌平衡外交」,將是德國新一屆大聯合政府在近期推行的外交主軸。
繼五月底法國民眾在全民公決中否決歐洲聯盟憲法條約之後,九月中旬的德國選舉結果似乎加深了歐洲以及歐洲左派的危機。與此同時,這一結果再次表明,法德以及所有歐盟成員國的公民還在猶豫、彷徨和期待。同時,德國選舉結果也好像是對法國全民公決結果的補充:選民把一個過於專家政治化、過於自由化、對大規模失業無能為力、缺乏明確國界的歐洲拒之門外,從一開始就充當歐盟「發動機」的法德兩個大國都陷入了困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