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懿麟 中國上海 戰略評論員、博士
波蘭總統卡欽斯基所乘專機四月十日在俄西部城市斯摩棱斯克墜毀,包括卡欽斯基夫婦及八十七位軍政要員在內的九十六人罹難。據波蘭憲法,總統選舉將在代總統宣布選舉日期六十天內舉行。與此同時,需要注意的是,波蘭國防部於四月廿一日宣布,首批美國導彈防禦系統定於五月下旬運抵波蘭,屆時將落戶波蘭北部距俄羅斯一百公里處,而在此前,美國同波蘭於二○○九年十二月簽署《美國駐軍地位協定》為美國向波蘭派駐軍隊和部署導彈防禦系統鋪平道路。有意思的是,美國前國家安全顧問布熱津斯基在強調了波蘭自二戰結束到一九八九年在政治上屈服於蘇聯,以及在“卡廷罪行”(約二點二萬名波蘭軍官被蘇軍屠殺)的痛苦的同時,“樂觀”地表示,“在歐洲,如果像俄羅斯和波蘭這樣的國家把宿仇放到一邊,美國與俄羅斯的關係也將更為順暢。”
美俄之間長久以來保持著一種全球範圍的鬥爭,雖然這種爭奪曾因蘇聯的瓦解而一度中斷,但隨著俄羅斯的重新興起,歐亞大陸再一次成為地緣政治戰略爭奪的焦點目標。在地緣政治的中心戰略中,每一條戰線的政治爭奪都很可能取決於取得或保持對某個關鍵國家的控制,而這些個國家往往意味著在各自所在區域的重要支軸作用。波蘭在俄羅斯地緣政治上的重要性顯然是毫無疑問的,一是在於波蘭的地理空間有助於俄羅斯對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立陶宛和烏克蘭作為西防禦陣線的影響,在俄羅斯邊緣形成一條天然的防禦緩衝地帶,從而避免同美國的直接衝突。二是波蘭作為俄羅斯進入德國的重要通道,對東歐的控制進而輻射整個歐洲具有至為重要的影響。
事實上,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俄國在地緣方面的戰略目標同第一次世界大戰保持著驚人的相似,即對波蘭的控制之於俄國的安全保障極為重要,這就能夠說明為什麼波蘭問題成為了二戰期間美俄英大國間交涉持續時間最久、談判次數最多的一個問題的原因。這不但包括了重組當時的波蘭政府問題(扶植一個強有力的親蘇波蘭政權,排除一九三九年建立的、駐在倫敦的波蘭流亡政府),而且也將波蘭東部的邊界按照寇鬆線進行了重新劃定,以保證將烏克蘭和白俄羅斯歸入蘇聯的版圖,並以犧牲德國的方式將波蘭的西界向德國推進至奧德河一線。歷史清楚地表明,只有同波蘭保持一種重要的特殊關係,俄羅斯才能夠保障向西擴張的長期競爭能力,從而在政治力量上產生重要影響。
現在我的感覺是,波蘭的形勢到了一個新的轉折點,有些人認為波蘭的轉制已經歷了廿多年,國家制度和大政方針不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怎麼現在又有轉折呢?過去美蘇鬥爭,在一個時期,有四十多年時間,蘇聯的力量在波蘭占了上風,那時,蘇聯不但影響了大半個全球,而且是世界上土地面積最大的國家(面積約一千七百○七點五四萬平方公里的俄羅斯僅占過去蘇聯領土面積的七十六%)。後來,西方意識的滲透和策動,波蘭的波茲南事件和匈牙利事件成為了東歐劇變的催化劑,從此蘇聯就走下坡路並最終導致了解體。
在美國方面看來,由於波蘭這一陣線所涉及的利害關係具有戰略的決定性意義和重要的催化作用,因此波蘭的政治傾向也同樣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顯然,要取得全球範圍的戰略部署,扼制俄羅斯重返歐亞大陸是先決條件;如果要把俄羅斯排除在歐洲之外或使他處於邊緣地位,那麼波蘭的戰略影響將是決定性的。一個脫離了俄國的波蘭將極大地損害俄羅斯的重新興起,而瓦解俄羅斯同波蘭的關係則相當於最終削弱俄羅斯在東歐力量的影響,從而真正意義上地扼制住俄羅斯重返歐亞大陸的重要通道,進而把美國在中東和波斯灣的石油控制保護起來。波蘭現在面臨著總統選舉和軍政要員的重組,作為遠西戰線的戰略要害國家,美國至少不會讓俄羅斯在波蘭得手,這樣就可以確保美國在歐洲陣營的控制力量,使之隔絕於俄羅斯的政治和軍事影響。
俄羅斯則與之相反,無論是過去俄國沙皇的擴張抑或現在俄羅斯的新興崛起,對波蘭的控制都意味著控制東歐的關鍵,因此,這條戰線的至要性在美俄對抗的最初階段便顯示了出來。隨著過去蘇聯力量在歐洲的一度瓦解,美國顯然已經不會撤出歐洲,而對莫斯科來說,為了保障俄羅斯在遠西的利益,歐亞大陸不但是過去長久以來同美國進行政治角逐的重要戰略陣地,而且也是其通往大西洋的主要海域通道。為此,如何將波蘭留在自己的營壘之中,將是美俄之間的一場政治意志和軍事實力相互複雜交錯的全球性爭奪——這一結局無論對與之疆壤相連的俄羅斯,還是對與西歐聯繫在一起的美國的力量擴張都極為重要,這不就是一個轉折點嗎?
既然波蘭的情況現在是要發生一些變化的,那麼我們要有個精神準備,也要有所具體的分析,要把這種分析擺在歷史唯物主義的客觀規律下進行,並提出我們的外交政策,主要有四個方面的建議。
(一)中波兩國人民的關係是靠攏在一起的好,因為我們的關係也是平等的。我們先來講一講波蘭的政治傾向問題,波蘭一邊長期受到俄國大國沙文主義的控制和影響,一邊是強大的美帝國主義的壓迫。有些人說,波蘭是不是能夠處在俄羅斯和美國之間做橋梁而有所得益呢?我看還是要趕緊拋開這個幻想,因為一個強大的波蘭或許對俄羅斯阻止美國北約力量的東擴有利,但波蘭的地理空間的重要支軸作用,決定了俄羅斯是要對波蘭進行控制和影響的;如果波蘭向美國“一邊倒”,有那麼一部分人認為是看起來“好得很”,但其實美國是不好依靠的,不要幻想美國會幫助你們,美國可能會給你一些東西(經濟和軍事上的),但不會給很多,因為沒有一個帝國主義國家是會幫助那些個被壓迫和被掠奪的國家真正意義上的強大起來的。比如美國二戰後所謂的“歐洲復興計劃”(即“馬歇爾計劃”),不但是要將這些個國家牢牢地綁在自己利益的馬車上,而且也是要遏制這些國家的崛起和發展的,是不是這個道理呢?
而且他們國家的軍隊也是要霸駐到你們這個國家,侵略和壓迫你們的。我們中國古代就有這麼一則歷史典故,講的是“安史之亂”唐室向回紇借兵平亂,回紇出兵平叛後得以窺見中原的虛實,於是同唐將領內外勾結,屢屢向唐室進軍威逼,連年借故擾邊。唐室經“安史之亂”後無力制止,不得已以宗室公主和親,並歲賜娟帛萬匹等物以求和,由是財政日益枯竭,最終國威淪喪、法制無以維繫,西疆域逐被吐蕃、回紇所占。過去亞洲和歐洲就有不少國家,很是相信美國的那一套子“軍事保護”,結果就搞得自己很是被動。我們中國有一句古話,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我看現在日本人民倒很是贊同我們這句話的。
(二)中國是不會發生對外擴張的,我們中國過去、現在都沒有占領別人的地方作為殖民地,將來也不會去占領,這就使得我們在國際外交上很有立場。最近廿年,美國很是張牙舞爪,利用各國之間的一些問題,到處設立軍事基地、建造核武庫和派兵駐軍,說是要“保護”這些個國家,其目的無非是要壓迫、剝削和掠奪這些個國家,同時威懾和訛詐另一些國家。在這一方面,他們是達到了一部分的目的,美帝國主義對此是大為高興的。我想我們也應該大為高興,因為這就使得這些個國家和人民有了覺醒,我們的和平民主陣營的團結就有了發展,我們就更有理由站起來反對美國。例如過去在我們的和平民主陣營的各國人民中間,還有相當多的人迷信美國了不起,西方國家無數的報刊媒體天天吹,把美國的“自由”、“民主”和經濟體制等等吹得神乎其神,於是乎造成了一種假象,迷惑和欺騙了很大一部分人。但現在這種迷信被打破了,美國的經濟危機、軍事侵略和政治壓迫等等證據說明了這個問題,受壓迫的國家和人民是要站起來揭穿這種欺騙的(包括美國人民自己),這在過去是從來沒有的事。
還有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日本人民一團結、一反對,美國就將沖繩的行政管理權歸還日本,現在美國在日本還有四萬駐軍賴著不肯走,日本人民就掀起了大規模的群眾愛國運動,團結起來反對美國,要求美國撤除軍事基地和撤走武裝部隊。此外,比利時、荷蘭、盧森堡、德國、挪威、阿富汗、伊拉克等一些國家和人民,也都站起來反對美國,這就使得美國政府倒是要惶惶不安的。
(三)對於大多數國家來說,有理總是講得通的,但是也有這麼一小部分的國家,不講理,或是誰也看不起,這就需要另一些國家同他們多談,要講究政治。我們過去就有過這方面很好的經驗,比如我們在參與處理波蘭十月危機問題中對波蘇緊張關係的緩和和調解,不但批評了蘇聯的大國沙文主義,而且對波蘭人民“為糾正錯誤所作的自主努力”採取完全支持的態度,同時表示將向波蘭提供三千萬美元的無償貸款,並祝願波蘭“在國家的政治和經濟發展中取得成就”,為此,當時波蘭人眾口一詞的說法是,“如無中國黨的勸阻,波蘭事件的演變將比匈牙利慘得多”,而我們中國也正是因為在蘇共廿大、波蘭和匈牙利事件的處理上真正地擁有了在國際外交舞台的話語權。
在全世界範圍內,一切愛好和平的國家和人民之間的友誼亦在一天天鞏固和發展,這就證明了我們的和平民主陣營不是孤立的,一切愛好和平和爭取民族獨立和自由的波蘭人民也不是孤立無援的。因此,在波蘭問題上,為了中波人民的友誼,為了幫助波蘭人民擺脫來自帝國主義的侵略、掠奪和壓迫,以及克服波蘭可能在一個時期內的緊張關係造成的暫時困難,我們認為幫助波蘭人民戰勝這種困難是我們的責任,並引以為榮,因為一切的道理都牢牢地掌握在我們一切愛好和平的陣營之中的。
(四)我們還要估計到這樣一種情況,即美國是要將他的軍事力量擺到波蘭去的,這是因為美國是敢於發動戰爭的,但他們又要避免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如此就有了邊緣衝突的可能,這就使得美俄雙方在波蘭問題上是要講究方法的。我看來,戰爭的危險是共同的,因此就要做好有戰爭的危險、但又不致爆發戰爭的準備,準備的第一條就是要爭取時間。現在看起來還是美國的力量大一些,但這種力量是正在衰退和被人民的力量所削弱的,而另一些新興崛起國家的力量是在繼續發展的,這種發展取決於克服困難的努力,同時我們還要考慮到波蘭人民力量的覺醒和壯大。為此,就應先爭取美俄在波蘭問題的不致破裂和推遲妥協,如能爭取個十年、廿年的時間,美國進行軍事直接干涉的可能性就越來越減小,如此就有了制止戰爭的可能,美國不打仗,對世界人民持久和平的鞏固是有極大利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