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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版本說《紅樓》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10-08-31 00:20:53  


  中評社北京8月31日電/李少紅版電視連續劇《紅樓夢》的播出,再一次將中國古典文學名著《紅樓夢》及“紅學”研究推到了前台。

  開 篇

  古典文學名著《紅樓夢》的故事可謂家喻戶曉,婦孺皆知,其文化價值和社會價值早已超出文學的範疇,成為一門綜合性的“紅學”。多少才人為之纏綿悱惻,傷以愴惻;多少學者為之殫精竭慮,耗盡心血。其版本之多,在中國文學史上實屬罕見。之所以有這麼多版本,原因在於小說流傳廣泛,深入人心,故抄本也多,刊刻也多。傳抄過程中,難免有演繹,抄錄者往往會加入自己的解讀,一千個讀者,便會有一千個賈寶玉,便會有一千個林黛玉。

  版本一:兩大系統

  《紅樓夢》版本究竟有多少,據《紅樓夢書錄》(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7月版)著錄所及計,達120餘種,其中,刻印本近七十種。更值得注意的是抄本。程偉元“程甲本”《序》中講到當時此書有“置於廟寺”者,又程偉元高鶚“程乙本”《序言》中,有“坊間繕本”語,可見《紅樓夢》在傳抄流傳階段,寫本的數量是相當可觀的。到如今,多數本子已散佚,即便如此,《書錄》也還羅列了50餘種。

  《紅樓夢》的諸多版本被紅學研究者分為:脂硯齋評本系統和程高刻印本系統兩大類。

  現已發現的屬脂評系統的抄本計12種,即甲戌本、庚辰本、己卯本、夢稿本、舒元煒序本、戚蓼生序本、夢覺主人序本、鄭振鐸藏本、蒙古王府本、南京圖書館藏戚序本、列寧格勒藏抄本、靖應鶤藏抄本,其均以《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為書名,屬八十回本。曹雪芹在創作修改《紅樓夢》過程中,脂硯齋不僅為之作批,且出過一些修改主意,書名定為《石頭記》,即采納了脂硯齋的意見。另從甲戌本中的“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一語,可知其曾擔負過謄寫的任務,起著相當於最初出版者的作用。有學者甚至認為,書中的個別地方還出於脂硯齋的手筆。所以,所謂“脂批本”不僅僅指本子上有脂硯齋等人的批,正文也經過了脂硯齋的校閱。所以脂批本在版本上的地位,幾乎相當於曹雪芹的手稿本。但現在的“脂批本”已非當年的脂硯齋手批本。如今所說的“脂批本”,實則只是一些過錄本。

  程高本一百二十回,屬於此系統的本子不下百餘種。其中著名者有程甲本、程乙本、本衙藏板本、藤花榭本、雙清仙館王希廉評本、妙複軒評本、桐花鳳閣評本以及易名《金玉緣》的三家合評本,此外,還有程丙本等等。這些本子,都是“程甲本”的衍生本,儘管經過多次改動,與曹雪芹原著相去較前述的初期抄本為遠,但長期以來,翻刻頻繁,廣為流傳,多數讀者就是通過這一類本子了解認識《紅樓夢》的。

  版本二:發揮、演繹

  《紅樓夢》是一部普及程度極高的文學名著,取材於這部書的其他藝術形式的版本自然很多,其中戲曲影視改編本、連環畫本最為突出。這兩種改編方式,雖說忠實於原著,來源於考證,但畢竟因為加入了戲劇家、畫家的理解,且要符合這兩種藝術形式的表現特點,所以屬於發揮最大、演繹最多的一檔。

  連環畫本中,以光緒年間改琦的《紅樓夢圖咏》上海石印本為最早。1954年,上海三民圖書公司出版了董天野繪制的《尤二姐》、《尤三姐》和《晴雯之死》。1955年,上海三民圖書公司出版了劉旦宅、葉之浩繪制的《史湘雲》;劉錫永、江南春繪制的《亂判葫蘆案》以及 《呆霸王薛蟠》。上海新美術出版社出版了董天野繪制的《拷打寶玉》。1956年,上海新美術出版社出版了錢笑呆、李福寶和陶幹臣合作繪制的《晴雯》;劉錫永繪制的《鴛鴦抗婚》。人民美術出版社和朝花美術出版社分別出版了張令濤繪制的《寶玉初會黛玉》和《紅樓二尤》。值得一提的是,這一年,上海三民圖書公司還把已出版過的《紅樓夢》題材的連環畫,合編成為一整套連環畫,這就是《紅樓夢》連環畫的第一個版本。由於這套連環畫印數較少,再加之近半個世紀歲月滄桑的自然耗損,因此存世量極少。1957年,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了張令濤、胡若佛繪制的《王熙鳳》。1958年,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了董天野繪制的《尤三姐》。1959年,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了於濂元、葉之浩合作繪制的《查抄賈府》。

  1962年,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了張令濤等繪制的《劉姥姥救巧姐》和錢笑呆繪制的《晴雯》。1969年,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了由浙江省革委會創作組創作的《王熙鳳》。1978年,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了越劇《紅樓夢》連環畫,這是一册品質很高的戲曲劇照本連環畫。1979年,中國電影出版社出版了電影劇照本(該電影系把戲曲搬上了銀幕)連環畫《尤三姐》,品質也很高。1980年,遼寧美術出版社出版了丁世弼繪制的《鴛鴦》;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了戴敦邦繪制的《紅樓夢故事》。1981年,遼寧美術出版社出版了丁世弼繪制的《晴雯》;《連環畫報》上發表了戴敦邦創作的彩繪的《黛玉葬花》。此外,從1980年開始至1982年,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再版了一套16册的《紅樓夢》連環畫,丁世弼、任伯宏、楊秋寶、丁純一、馮正梁、李寧遠、趙延年和項維仁等眾多連環畫家都參與了創作,封面由戴敦邦等用國畫繪制。這套連環畫前後發行了五六十萬册,但仍滿足不了需求。為此,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在1984年後又重印了兩次,再版書與首版書的不同點在於書的封底沒有印價格。1982年,遼寧美術出版社出版了戴敦邦等繪制的《王熙鳳》。1983年,農村讀物出版社出版了《王熙鳳大鬧榮國府》。遼寧美術出版社出版了丁世弼繪制的《尤三姐》。1984年,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了戴敦邦繪制的《紅樓夢故事》(上、下册)。1987年,全套14集(含續集)的電視連續劇劇照本《紅樓夢》連環畫由中國廣播電視公司出版。

  不同時期、不同性格的畫家將其所處時代的審美意趣、人文精神,通過畫筆悉數添加了進去,因而所表現的《紅樓夢》面貌截然有別。改琦筆下的林黛玉,含胸削肩,弱態羞澀,而戴敦邦的繪制則突出了其特立獨行、孤芳自賞的一面。、

  版本三:空前繁榮

  光緒年間,“紅學”一詞就頗為盛行,不過那只是一種開玩笑的“諢名”,而非一門學者們嚴肅研究的學問。1917年,蔡元培的《石頭記索隱》出版,由於該書得到當時諸多議論的配合,認為《紅樓夢》是政治小說,賦予一向不被學術界認真重視的《紅樓夢》以重大內容,所以極大地提高了這部小說的價值和影響。1921年,胡適發表《紅樓夢考證》,公然向蔡提出論戰。考證派的“新紅學”開始確立。

  除卻前面提到的脂硯齋評本系統和程高刻印本系統的諸版本外,清末民初隨著石印術的傳入,《紅樓夢》的版本及印數隨之增多,其中具有影響的版本有:上海書局石印評本、綉像全圖增批評本、桐蔭軒石印評本、求不負齋石印評本、廣百宋齋鉛印評本、阜記書局評本、增評加批圖說本、增評加注全圖本、文明書局評本、江東書局石印評本、鑄記書局評本、萬有文庫評本、許嘯天句讀本、汪原放句讀本、大達圖書本、廣益書局本、新文化書社本、通俗小說庫本、亞東初排本、亞東重排本、中華索隱本、世界書局本、開明書店潔本。

  1954年,一場聲勢浩大的批判俞平伯《紅樓夢》研究的運動在全國展開,俞平伯點校《紅樓夢》遂由人民文學出版社於1958年2月出版,其以戚本為底並參照庚本等修訂,是一個以脂本為底本整理的本子,在版本史上是一大進步。但由於歷史的原因,其影響不大,未被大眾接受。2000年出版新版本,則加入啟功先生的注釋。紅研所校注一百二十回《紅樓夢》,以校注詳盡取勝,由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年出版。

  “文革”期間,是把《紅樓夢》當作歷史來讀的。1967年10月12日,毛澤東在同外賓談話時說:“不了解點帝王將相,不看古典小說,怎麼知道封建主義是什麼呢?當作歷史材料來學,是有益的。”所以《紅樓夢》成了“文革”期間可以出版的為數不多的幾部古典小說。

  改革開放以後,《紅樓夢》成了各家出版社追逐的對象。目前可知的版本竟有840種之多,這其中包括純文本、圖文本、少兒本、縮寫本、白話本、注釋本、評點本、影印本、橫排本、竪排本等等,甚至還出了詩歌本。雖然有出版古籍不必支付稿酬因素的存在,但市場能夠容納這麼多的版本,也證實了讀者對它不竭的熱情,而一波一波的紅學熱,一遍一遍的影視劇改編,客觀上又加劇了這股熱潮。中國四大古典文學名著中,惟有《紅樓夢》是最接近現代意義的小說叙事,這也是它在當代普遍為人接受的原因之一。

  後四十回:功大於過

  程高本後四十回之內容,通常認為是高鶚所續寫。多家出版社印行的《紅樓夢》也題為曹雪芹著、高鶚續。但也有學者認為是由程偉元所續,或程偉元、高鶚合續,或無名氏所續或為曹雪芹原稿,程、高修補。幾種意見中,尤以高鶚續書說影響最大。

  《紅樓夢》後四十回,常為人詬病,高鶚被譴責的理由有四:一,以脂硯齋的夾批、評論為准,認為後四十回情節不合曹雪芹原意,進而認為不合原意就是沒有價值,沒有必要存在;二,以《紅樓夢》一百二十回本中與《石頭記》八十回本中的個別字句的不同,說明高鶚故意歪曲篡改曹雪芹思想,降低作品的思想水平;三,認為後四十回篡改了曹雪芹預設的大悲劇結局,沒有寫出封建大家族沒落的必然性,因此思想高度遠不及原著,破壞了悲劇氣氛,變成了庸俗的大團圓。《紅樓夢》第五回“警幻仙曲演紅樓夢”內“飛鳥各投林”曲雲:“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而其第一百二十回中則歸結為“現今榮、寧兩府,善者修緣,惡者悔禍”。其歪曲了前八十回中所塑造的寶玉形象,即寶玉居然會去專心只讀聖賢書,參加科舉,最終還“蘭桂齊芳”;四,認為人物結局不夠悲慘,沒有淪落到饑寒交迫、貧賤無依的地步,因此不合脂硯齋的評語,有粉飾和篡改之嫌。

  然而,正是因為有了後四十回,《紅樓夢》才成為一部首尾完整、主題鮮明、情節相聯的文學巨著。從後四十回來看,作者成功地完成了全書的基本情節和主要人物的描寫,如元妃薨逝、賈府被抄、黛玉慘死、寶玉出家等,且都基本符合前八十回的發展走向,沒有改變前八十回的悲劇主題。而《紅樓夢》刊行後的一大批續作,如《續紅樓夢》、《紅樓圓夢》、《紅樓後夢》、《紅樓再夢》、《紅樓重夢》等,則多思想庸俗,格調低下,這些作品在藝術上與《紅樓夢》後四十回的價值不可同日而語。從《紅樓夢》後四十回的藝術價值來看,其中也不乏精彩的情節描寫,如黛玉焚詩、妙玉聽琴、寶黛談禪、魂歸離恨等,都極富藝術感染力,人物形象的刻畫也很生動。當然,《紅樓夢》後四十回也存在諸多不足,藝術水平也不及前半部,但總體上是功大於過。

  結語

  吳宓是著名紅學家。青年時代就發表有《“紅樓夢”新談》的文章,其後又在武漢大學、浙江大學、西北大學作過有關《紅樓夢》學術報告。其《“紅樓夢”之文學價值》、《“紅樓夢”之人物典型》《“紅樓夢”之教訓》、《賈寶玉之性格》、《王熙鳳之性格》、《論紫鵑》等論文一經發表,頓有振聾發聵、醍醐灌頂之效果,迂儒曲士、道學人士為之悻悻然。這種以比較文學方法研究《紅樓夢》,較之以前的評點派、索隱派、考證派有著明顯不同。在西南聯大時,新校舍對面有一家餐館,名曰“瀟湘館”。吳宓見後大怒,認為是玷辱了冰清玉潔的林黛玉,竟然動粗砸了那家店的碗碟,強令改名。這則故事說明不光是老派儒生、新派教授珍惜《紅樓夢》,就是市井中的販夫走卒、商家店戶也喜歡它。有了這樣的群眾基礎,“紅樓”不紅也不行,版本不多也不可能。

  (文章來源:太原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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