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5月之後的一段時間，陳水扁為鞏固執政地位，在兩岸關係方面做出一些低姿態，例如在其“就職演講”中宣稱，將推行“四不一沒有”的政策等。隨著陳水扁自認為執政地位日益鞏固，不時有越來越多“台獨”言行表現。到2002年夏天，由於民進黨在2002年台灣民意機構選舉中獲勝，成為第一大黨，以及陳水扁得以兼任黨主席，更是自認為權力已非常鞏固，因而急切地暴露出掩蓋了二年的“急獨”面目。2002年8月3日，陳水扁在“世界台灣同鄉聯合會”大會上，發表視頻演講宣稱，“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台灣跟對岸中國‘一邊一國’，要分清楚......”陳水扁的“一邊一國”論，直接脫胎於1999年5月民進黨發佈的“台灣前途決議文”，特別是與李登輝的“兩國論”完全如出一轍。三者共同的要害是，否認與抗拒一個中國原則，他們突出強調“台灣是獨立的主權國家”，因而“台灣和中國是兩個互不隸屬的國家”。顯然，李登輝、陳水扁不同於傳統的“台獨”分子，他們不聲稱追求建立所謂的“台灣共和國”，但卻強調“台灣是獨立的主權國家”。口號不同，但“台獨”的實質和否認、抗拒一個中國原則，完全一樣。
李登輝、陳水扁猖獗的“台獨”言行遭到大陸的有力回擊、有效反制。在這一期間，大陸展開了強有力的反“台獨”、反分裂鬥爭。2005年3月，大陸頒佈了《反分裂國家法》，充分顯示了大陸“反獨促統”的堅定決心；大陸在國際上開展了有效的反“台獨”、反分裂鬥爭，到2007年底台灣只剩下23個“邦交國”，全部是沒有任何影響力的小國；大陸的對台軍事鬥爭準備加緊推進，成效顯著。所以，從1999年7月到2008年5月，是又一個兩岸關係高度緊張、台海嚴重動蕩對抗的時期。這一時期與1949年到1987年期間不同，兩岸關係的焦點不再是中國合法代表之爭，而是中國統一與分裂之爭。所以，從這一時期開始，堅持、認同一個中國原則，即堅持、認同九二共識，還是否認、抗拒之，明確成為決定台海和平穩定，還是動蕩對抗的關鍵因素。
從2008年5月堅持一個中國原則，認同九二共識，反對“台獨”的中國國民黨，在台灣島內重新執政至今的七年，是又一個兩岸關係緩和改善、台海和平穩定的時期。這一時期與1988年到1999年7月時期明顯不同，如果說前一時期主要表現為，兩岸四十年的完全隔絕開始打破、長期的對抗開始緩解，那麼這一時期則主要表現為兩岸開始進入和平發展歷史新階段。在2008年5月至今的七年多當中，兩岸的經貿往來、合作達成21項協議，實現了機制化；開放大陸遊客赴台旅遊，實現直接“三通”；兩岸兩會頻繁往來，實現了大陸和台灣兩岸事務主管部門負責人的直接會晤；大陸對台灣的國際空間問題，表現出明顯善意，台灣的“邦交國”基本沒有減少，並且得以參與WHO、ICAO等政府間國際組織的活動，等等。兩岸關係的明顯改善，特別是實現台海和平穩定，得到兩岸民眾的支持，也受到國際社會的肯定和歡迎。兩岸關係發生轉折性變化的關鍵因素在於，在台灣島內，重新執政的中國國民黨，堅持一個中國原則、接受九二共識，反對“台獨”，與大陸建立了並保持著基本的政治互信。2005年4月，時任國民黨主席的連戰率團訪問大陸，並與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胡錦濤共同發表“兩岸和平發展共同願景”，明確宣佈，“堅持‘九二共識’，反對‘台獨’，謀求台海和平穩定，促進兩岸關係發展維護兩岸同胞利益，是兩黨的共同主張”；2008年5月20日，馬英九就任台灣地區領導人的“就職演講”中宣稱，“在九二共識的基礎上，恢復兩岸協商......”。這些清楚表明了國民黨堅持一個中國原則，認同九二共識的立場，而且，還通過一系列的實際行動，鞏固了這一立場。包括自2008年8月開始，停止爭取台灣“重返聯合國”行動等等。正是兩岸共同建立、鞏固了堅持一個中國原則、認同九二共識的政治互信，才在七年中，實現了兩岸和平發展，台海和平穩定。
1987年年底至今的二十多年中，兩岸關係經歷了從兩岸關係開始緩和改善、台海局勢開始趨向和平穩定，到兩岸關係再度緊張、台海局勢再度動蕩對抗，再到兩岸關係進入和平發展歷史新階段、台海局勢明顯地和平穩定，這樣跌宕起伏的重大變化。這一變化的歷史過程清楚顯示了，堅持或否認一個中國原則，即堅持或否認九二共識，是決定兩岸關係緩和改善、台海和平穩定的關鍵因素。在兩岸關係的歷史和現狀下，這就是台灣地區執政者接受認同一個中國原則、九二共識，還是對之否認抗拒。如果是前一種情況，就表明台灣執政者認同兩岸同屬於一個中國，因此兩岸關係就是中國的內政問題，這就是兩岸處理相互關係的共同政治基礎。在這一基礎上，兩岸關係就可以緩和改善，台海局勢就可以和平穩定。1995年1月20日，江澤民在“為促進祖國統一大業的完成而繼續奮鬥”的重要講話中，明確宣示，“努力實現和平統一，中國人不打中國人”；2008年12月31日，胡錦濤在“攜手推動兩岸關係和平發展，同心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講話中強調，“兩岸在事關維護一個中國框架這一原則問題上形成共同認知和一致立場，就有了構築政治互信的基石，甚麼事情都好商量。”過去七年中，大陸對台灣的各種善意，包括經貿合作中的“讓利”，都充分顯示了，台灣執政者接受、認同一個中國原則，必將得到大陸的肯定和善意回應，從而必將對兩岸關係產生重大、深刻的積極影響。但如果是後一種情況，就表明台灣的執政者走上分裂祖國之路，兩岸關係立即成為統一與分裂的鬥爭，大陸必然堅決反“台獨”、反分裂，兩岸關係必將高度緊張，台海局勢必將產生嚴重動蕩對抗。
回避九二共識，仍然是否認一中原則
必將導致新的台海動蕩對抗
對於台灣的任何一個政黨，兩岸關係政策都是不可能回避的。2015年1月開始，蔡英文終於打破在兩岸關係政策上近三年的沈默，幾次公開發表相關談話，闡述其兩岸關係政策。很明顯，蔡英文的目的首先是，盡量減少兩岸關係問題，對其爭取2016年台灣地區領導人選舉勝選的衝擊，同時，也為如2016年民進黨重新執政，之後爭取長期執政減少兩岸關係問題的干擾。
2015年1月21日至今，不到兩個月中，蔡英文三次公開談及民進黨的兩岸關係政策。2015年1月21日，在她第三次出任民進黨主席以來，第一次召開的所謂“中國事務委員會”會議上，蔡英文在聲稱“民進黨推動兩岸關係，堅持‘國家主權’、遵循民主憲政體制及維護台灣主體性上，獲得民眾認同和肯定”，同時提出民進黨推動兩岸關係的“三個有利”、“三個堅持”原則，核心是“維護台灣國家主權”；2月15日，蔡英文登記參加民進黨2016年台灣地區領導人選舉候選人初選後，接受記者採訪時宣稱，“民進黨將致力於維護兩岸和平穩定”，同時強調“維護‘國家主權’是最優先的”；2015年3月6日，蔡英文在台灣亞太發展基金會接受媒體訪問時表示，“兩岸關係不是國共關係，處理兩岸關係應著重於實質層次，名詞或標簽化都不利於兩岸關係的有效處理”。三次表述不盡相同，但共同特點是：第一，都強調民進黨將“致力於維護台海和平穩定”；第二，都突出強調民進黨最優先的是，堅持和維護“台灣的‘國家主權’”；第三，都完全回避九二共識、一個中國問題，不僅只字不提、不予表態，甚至貶低為“名詞”、“標簽化”。這是蔡英文“兩國論”立場的最新表現。她堅持維護台灣的“國家主權”，視兩岸為“兩國”。在此基礎上，鼓吹維持台海和平穩定，首先有利於民進黨在地區領導人選舉中減少台灣民眾對其的擔心，也有利於減少國際社會的不安，從而有利於民進黨2016年的勝選，同時還將有利於民進黨的長期執政。她完全回避九二共識，實際是仍然否認九二共識，但始終強調“維護台灣的‘國家主權’”，對於九二共識，一個中國原則的否認、對抗昭然若揭；把九二共識貶低為“名詞或標簽化”，強調“不利於兩岸關係的有效處理”，則更清晰地表現了對之的否認。
儘管上述蔡英文對其兩岸關係政策的論述，仍然抽象、空洞，但其兩岸關係政策的大輪廓已清晰可見，她企圖構建沒有九二共識、一個中國原則的所謂台海和平穩定，即台海和平穩定與“台獨”共存，所謂“和平台獨”的兩岸關係。從蔡英文的言行，以及近期一些綠營人士的言論，可以確定她拋出“和平台獨”政策願景的主要依據是：陳水扁直接、公然挑釁大陸一個中國原則底線、策動“入聯公投”、推進“烽火外交”等動作，是導致大陸強烈反對，引發台海嚴重對抗動蕩的主要原因，蔡英文認為，只要避免類似行動，不公然、直接挑釁大陸，大陸將可“忍受”其不接受九二共識、一個中國原則，以及“維護台灣‘國家主權’”等言行；大陸高度重視維護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成果，首先是台海和平穩定，而且面臨經濟、社會轉型強大壓力和諸多困難，只要台灣不嚴重衝擊大陸底線，例如，雖不接受九二共識、一個中國原則，但採取回避手法，不直接挑釁、刺激大陸，大陸將會予以“忍受”；雖然大陸現在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軍事實力也有重大加強，但如果要對台灣採取強硬措施，實際可採用的手段和可得到的效果仍然比較有限，難以對台灣形成難以承受的壓力。例如，限制兩岸經貿合作，將同時傷及大陸經濟，而如對台灣進行軍事壓制、打擊，則對大陸的政治、經濟等，也可能帶來重大損害，等等。總之，蔡英文認為，大陸對其拋出“和平台獨”政策的反制，將面臨手段有限、成效不彰的被動局面，因而最終將被迫“忍受”。
蔡英文的兩岸關係政策輪廓，充分表現了她固有的自負，同時也清楚表現了，她完全昧於兩岸關係大形勢，對於大陸關於兩岸關係問題的立場、政策，也完全沒有認識。大陸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後，維護國家統一、反“台獨”、反分裂的決心更加堅定，能力更加強大。在當前和今後的兩岸關係中，大陸將更為自信、主動，而台灣的劣勢、被動地位，將更加明顯、更加不可逆轉。在這一大形勢下，一方面，大陸將對台灣表現出更多的寬容與善意，以及更多的讓利；另一方面，大陸將更堅定地維護台海和平穩定、反對“台獨”、促進祖國完全統一。這兩方面更緊密地相輔相成，共同構成當前和未來長時期的，大陸兩岸關係政策的主軸。蔡英文完全昧於這一大形勢，完全不認識大陸關於兩岸關係問題的立場、政策，不是順應這一大形勢、把握大陸的相關政策，為台灣民眾創造更多福祉，而是企圖玩弄手段，以回避九二共識，掩蓋繼續否認九二共識之實，這實際是以台海和平穩定和台灣民眾福祉為賭注，謀求一黨一己之私。本文已詳細闡述了，2008年以來，為兩岸民眾帶來重大福祉，也得到國際社會歡迎和肯定的台海和平穩定，是在九二共識基礎上，兩岸共同努力創造的最重要成果之一。可以肯定，一旦九二共識這一基礎被動搖、被破壞，已形成的兩岸關係和平發展框架將崩塌，台海和平穩定將不復存在，而將再度陷於動蕩對抗。蔡英文必須瞭解，在兩岸關係的大形勢下，否認、回避九二共識，絕不會有台海和平穩定，她或者可能在2016年勝選，但民進黨的長久執政則是不可能的，“和平台獨”絕無實現的可能。
（誌謝：今年春節假期，筆者認真閱讀了蘇起教授所贈《兩岸波濤——十年紀實》一書，收獲甚多。本文撰寫中，借鑒了蘇起教授書中一些觀點，利用了其中一些資料。特此致謝。）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15年5月號，總第209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