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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脫口秀現場表演 資料圖片(圖源:光明日報) |
與前兩種不同,互聯網時代的大眾喜劇真正實現了“從被觀看到自我表達”的轉向。互聯網的開放性與互動性,使喜劇的創作邏輯發生根本變化。傳統電視喜劇依賴劇本、演員與導演的集中生產,而互聯網時代喜劇依賴的是社群互動與算法推薦的去中心化傳播機制。每一個普通用戶既是觀眾,又可能成為創作者。短視頻平台、脫口秀綜藝等構成了當下喜劇的生態系統。
《吐槽大會》的興起可被視為一個轉折點。節目以“吐槽”為核心表達邏輯,既繼承了西方單口喜劇的傳統,又融入了中國式人情與社交語境的幽默方式。它的成功在於喜劇人的文化多樣性:有影視演員、主持人、網紅、素人等不同身份的人在同一舞台上平等發聲,從而形成了主題與視角的多樣化。這種“多元+草根”的組合極大拓展了喜劇的表達空間,使喜劇成為探討社會價值、重建公共表達的重要媒介。它通過幽默、自嘲與吐槽,調解了個體與現實之間的張力,使笑成為“困境意識”的表現形式。這種自我困境的幽默表達,使得喜劇人不再是“笑別人”的人,而是“笑自己”的人,從而使喜劇回到了其最原始的社會功能——以幽默的方式修復人和世界的關係。
重新找回自我、重建公共情感的重要文化途徑
從文化承傳的角度看,新的喜劇形態並非憑空出現,它延續並融合了兩條重要的文化脈絡:周星馳的“無厘頭”與日本漫才喜劇。周氏無厘頭喜劇是中國現代喜劇史上最具標誌性的文化現象。從電影《大話西游》《食神》到《功夫》,周星馳構建了一種介於草根與荒誕之間的喜劇美學。其語言混雜、邏輯斷裂、語義滑動、意義錯位,構成了一種後現代式的“戲仿”與“解構”。在精神層面,它是一種以幽默面對命運、以荒誕對抗常規的草根哲學。互聯網時代的“抽象文化”“玩梗文化”,在某種意義上正是“無厘頭”精神的延續與數字化再生產。
日本“漫才”喜劇的影響通過A站、B站等視頻平台的彈幕文化、動漫敘事,以及“吐槽文化”的傳播間接進入中國。漫才的核心在於“裝傻—吐槽”的二人互動模式,這種結構既包含了意義的建構,也包含了意義的解構。它以對話、節奏與衝突製造笑點,而這種對話機制與互聯網的互動邏輯高度契合。可以說,漫才文化提供了一種“互動式喜劇語言”,使得喜劇在表達上更加開放、節奏更加碎片化、情緒更加即時化。由此可見,當下喜劇的語體風格正是在“無厘頭”與“漫才”兩種文化資源的交匯中形成的:前者賦予其草根精神與解構意識,後者提供了節奏邏輯與互動模式。這種跨文化融合,使喜劇既具有本土性的幽默表達,又具備全球化媒介語境中的共鳴潛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