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香港的“深層次矛盾”是什麼?下一屆特首可以怎樣化解這些矛盾呢?
梁振英:我認為香港最大的“深層次矛盾”就是貧窮問題。貧窮問題是香港很多其他問題的根源。
香港的貧窮問題比較特殊,我們的問題不僅是差距拉大,更加重要的是收入最低的30%市民的收入下跌。並非廣東人說的那句“人比人、比死人”, 而是自己比自己一年不如一年。
香港的貧窮問題是喇叭形的:上層的收入增加得很快,下層的不是追不上,而是下跌,而且不是少數人的收入下跌。1996年和2006年香港分別進行了兩次中期人口普查,比較兩次的統計數字,我們發現,在370萬工作人口當中,高收入的人收入增加得相當快,而下面30%的人(110萬工作人口)收入下跌。如果算上這110萬人口的家人,就是二、三百萬人,是一個相當大的社群。然而,這10年裡,香港的人均GDP實質增長34%。
也就是說,香港整體社會發展起來了,但是後面留下了很多人,造成我們的經濟發展利益不一致。我認為,一個社會經濟發展利益一致,是很重要的。在香港這個(資本主義)社會,經濟發展的成果不一定、也不應該平均分配,但也不應分配不一致,這種不一致造成很大矛盾,所以說這是香港社會一切矛盾的根源。
我相信,社會上相當一部分人反對社會繼續發展,包括一些大型基建項目的發展,是因為他們從社會發展當中,看不到自己得到好處。去年特區政府向立法會申請要求撥款建設高鐵,很多年輕人包圍立法會表示反對。我和年輕人談話,發現部分年輕人有這樣的想法:他們知道高鐵對香港經濟有好處,但是他們認為社會基層(包括他們的父母)是不會受益的。在他們眼中,高鐵的建設讓建築商、地產商、工程師得益,而不是讓整體市民受益。所以我認為,一定要做到發展的利益一致。
這個問題當然有很多背景,有好多歷史的原因,但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會對我們社會產生好多的負面影響。包括會影響到政府管制的根源。
記者:香港目前相對於上海或者深圳等大城市來講,產業的結構偏重在金融和地產,政府雖然一直都在推動產業的多元化發展,但效果不明顯。您認為,特區政府日後應該怎麼做才能真正地推動產業的多元化發展?
梁振英:政府首先要肯定這個說法,我們產業的多元化,政府是要有自己的角色的。意思就是說,市場不會將我們產業單一化轉為多元化,政府是肯定要有角色的。
我常講四個字,是台灣用得比較普遍的,就是“官產研學”。我在城市大學很深切地體會到這四個字的意思。我兩個鐘頭前在城大開會就講,我們在城大成立了一個中心,這個中心的英文簡稱是CTFS,是跟航運有關的。什麼樣的航運呢?不是碼頭上的航運工作,而是寫字樓裡的工作。就是倫敦那種模式的國際航運中心,做船舶的買賣,融資,登記和管理服務,所有需要的法律服務。我3年前到城大,才3天,就同校長和法律院院長座談,討論要怎麼樣做,我們城大的法律學院裡面,碩士生裡面有16個學海事法的,我們是香港三個法律學院裡第一個做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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