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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約安全觀的重構與中國因素
http://www.CRNTT.com   2020-05-04 00:08:42


 
  四、北約峰會的“假想敵”

  北約峰會批准了一份內部報告,擬訂北約如何應對中國的行動計畫。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在峰會召開之前就提到“中國的崛起對所有北約盟國都有安全隱患”。他還指出中國的國防預算額目前位居世界第二位,2019年國防支出約為1776億美元,同比上一年增加了7.5%,中國現代化的軍事實力已經可以將遠端導彈覆蓋至整個歐洲和美國,中國的軍事力量改變了全球的軍力平衡。

  北約傳統的防禦線僅及於東歐,使斯托爾滕貝格擔憂的是,中國的地緣政治影響力已觸及北約邊界,這主要是由於“一帶一路”倡議下在第三方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領域對歐洲的傳統勢力範圍如北極、非洲地區形成了擠壓,以及在5G網絡的建設方面讓一些北約國家感受到“安全隱患”。

  此次北約峰會上,中資企業的5G項目問題成為重要議題。歐盟和美國,普遍對華為等中資企業在5G通信網絡中的建設感到焦慮和不信任。峰會前一周,德國就表示計畫收緊對“非歐盟企業”收購其高科技公司的規定。美國也向歐洲國家施壓,要求將華為排除在歐洲5G網絡開發之外。

  東歐、南歐國家畢竟受益於中國“一帶一路”倡議下的基礎設施投資項目。習近平主席訪問希臘僅早於北約峰會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希臘總理米佐塔基斯對於比雷埃夫斯港項目受到的中方援助積極點贊,對比港項目給當地人民帶來的一萬多個就業崗位心存感激,稱之為中希合作的典範。德法兩國領導人一直堅持歐盟國家統一網絡信息安全標準,秉持客觀中立的態度,表示不會惡意抵制中資企業。歐洲國家難以找到對待中國的共同立場。

  作為這一論調的積極鼓吹者,美方更是在峰會召開之前就已然開始造勢。先是美國駐北約大使哈奇森叫囂中國對全球具有“威脅性”,並且聲稱要將中國納入“以規則為基礎的秩序”。隨後,美國務卿蓬佩奧又公開演講稱,應對俄中挑戰是目前北約的主要任務,當天,蓬佩奧還呼籲歐洲人在5G建設問題上防範中國,“必須讓可靠的企業建設21世紀的信息大動脈”。在峰會前一天,他還聲稱,美國尊重各國的科技政策,但“我們”(即美國和歐洲國家)發現了共同的“威脅”。雖含沙射影,猶鋒芒畢露。美國主要媒體也撰文指出,特朗普將把贏得北約支持、對抗中國“威脅、施壓歐盟排擠中資企業建設5G項目,作為參加峰會的首要考量。時局表明,在白宮重提“中國威脅論”,已成為政客撈取政治資本的重要手段。

  與美國不同,大部分北約成員國不願意捲入南海爭端,用斯托爾滕貝格的話來說,不願意創造新的敵人,或者“製造新的對手”。其本人也多次表示不願成為中國的對立面。其實,也有西方媒體指出,美國國防預算在2020年已經達到7180億美元,比上年增加330億美元,約為5%的增幅。美方是北約成員國之中鼓吹“中國威脅論”的最不遺餘力者,將中國“挑戰”列入北約議程中,美是最大受益者。

  美國學者認為,特朗普對中國和歐洲兩方面都實行了單邊關稅行動,還指望作為多邊組織的北約跟隨美國搖旗呐喊、打壓中國,更多的是一廂情願。歐盟不願繼續當美國附庸的意願日趨強勁。已有歐洲學者提出“永久結構性合作”的聯合防務機制以及強化歐盟防務基金,以此擺脫對美國的依賴。

  正如法國總統馬克龍在峰會中公然嘲諷北約正在經歷“腦死亡”,作為成員國的土耳其一意孤行,購買北約“宿敵”俄羅斯供應的S-400系統,威脅北約安全,導致歐洲內部矛盾重重。④土耳其入侵敘利亞和美國退出敘利亞,都未事先知會北約,內部缺乏協調、缺乏合作。而對華立場的分歧也加速了北約的“腦死亡”過程,各成員國對此都有認同。在應對中國“威脅”的問題上,北約並非鐵板一塊。馬克龍也在峰會中指出,北約的敵人既不是俄羅斯也不是中國,而是全球性的恐怖主義。

  五、結語:新版“中國威脅論”是舊思維的延續和民粹主義的變體

  北約峰會鬧劇正酣,“應對中國崛起帶來的機遇和挑戰”的內部報告也在醞釀中。通過一個專門報告設計對華政策對於北約是史無前例的,超出其既往慣例,將中國視為“威脅”更是北約破天荒式地創設的新議題。如果按斯托爾滕貝格的說法,此舉在於以“平衡的方式來認知和回應中國帶來的挑戰”就可以看出這是北約內部兩種立場的調和以及為減緩其“腦死亡”進程而醞釀出的政治協調策略。如果歐洲國家自身可以通過相互協調達成一致,那麼此次峰會聲明甚至北約本身的存在意義都要打上問號。美與西方國家炒作“中國威脅”曾多次重演,此次北約峰會的背景正好扣在其內部嚴重分裂的歷史性節點,舊瓶裝新酒,賦予了論調以新的政治意圖。用假想來建構“中國威脅”實際上衹是一個循環論證的偽命題。

  美國可以通過各種承諾機制來確保延伸威懾的可信度。其中,以本國的國際聲望為代價對盟友作出公開口頭承諾或簽署同盟協議,則是最為基本的承諾方式。⑤從這一視角來看,北約峰會樹中國為假想敵,正是美版“中國威脅論”的邏輯延伸。

  北約戰略行動綱要會隨著國際形勢不斷更新,也隨著不同時期面對的安全威脅而調整行動理念。隨著蘇東解體、“華約”的消亡,北約的職能發生了歷史性變革,從應對以往的傳統安全到今天更多的非傳統安全問題,北約的主體性建構需要一個共同的“威脅感知”,即便把中國作為假想敵,也有利於通過重構其話語權來掩飾“政治失語”。西方學者長期把中俄主導的上海合作組織比作“東方北約”,用意就在於此。自從十年前北約制定戰略計畫,至今沒有更新,而此次峰會聚焦中國“威脅”,或可以填充新的政治議題和戰略清單。北約這份新的戰略計畫有望於2020年出台。然而,此舉未必就能促進成員國的內部凝聚力。有美國學者認為,制定統一的北約對華政策需要較長時間,相對於北約傳統對手俄羅斯而言,中國是一個更強大的對手,北約將會面對一個更為長期的問題。

  即便甩開北約這個平台,美國依然另立一個“北約”來遏制中國並擅自行動。美國前太平洋司令部司令、退役上將布雷爾近日在參加美國國會下屬的“美中經濟與安全審查委員會”聽證會時提出,中國在地區的軍力發展和動向可能導致“東亞北約”的出現,暗示美國可以聯合東亞地區國家形成類似北約的軍事同盟來“防範中國”。北約峰會中各國不願跟隨美國將中國列為最大威脅、慕尼黑安全會議中歐洲方面提出“西方缺失”,都為傲慢的美國敲響了警鐘。⑥

  北約內部對中國的認知存在較大分歧:對於美國來說,中國或許是對立面,但德、法態度較為曖昧。中國作為貿易大國為歐洲提供機遇,參與到中國“一帶一路”倡議中來,令歐洲國家受益匪淺。由認知分歧而引發的內部爭論已經在峰會前持續了數月。認為中國崛起加劇了歐洲分歧的觀點,實則是倒因為果的混亂邏輯。北約能否實現團結,問題來源於自身,而不能靠製造外來假想敵,這無異於緣木求魚。

  中國是國際體系與國際和平的維護者,中國的發展給國際社會帶來的是機遇而非“威脅”。此次北約峰會的“成果”既不符合全球治理這一大格局下的多邊合作精神,也違背“和平,發展,合作”的時代主題,不符合各成員國的根本利益,是不明智的庸人自擾之舉。

  註釋:

  ①European Security Is Becoming Euro-Asian. Dmitri Trenin. http://carnegie.ru/commentary/80635

  ②參考消息:德媒分析慕尼克安全會議四大警示,2020年2月19日,http://column.cankaoxiaoxi.com/2020/0219/2402211_2.shtmla

  ③Erdogan and Trump at the NATO Summit:Another Display of Solidarity.http://www.csis.org/analysis/erdogam-and-trump-nato-summit-another-display-solidarity

  ④Is NATO Brain Dead? James Dobbins.http://www.rand.org/blog/2019/12/is-nato-brain-dead.html

  ⑤江天驕:同盟安全與防擴散———美國延伸威懾的可信度及其確保機制,《外交評論》2020年第一期。

  ⑥孫成昊:“東亞北約”衹是美國冷戰遺夢,《環球時報》,2020年2月22日,第7版。

  作者簡介:張屹,法學博士,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亞太研究所助理研究員,主要從事非傳統安全問題、全球治理、國際刑事司法合作等領域的研究。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20年4月號,總第26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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