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題：“蔡賴兩岸路線競合：分進合擊與選票極大化” 作者：柳金財（台灣），佛光大學公共事務學系助理教授
作者指出，值得關注的是，賴清德多次表明自己是務實台獨工作者，宣稱主張台灣獨立、台灣已經是獨立國家、不必也不會宣布台灣獨立；這與蔡英文所提維持現狀主張，究竟是路線分歧涉及權力競逐呢？還是基於分進合擊及選票極大化目標？基本上，本文認為蔡賴體制是命運共同體，兩種看似衝突的路線表述其實是分進合擊，不僅可以邊緣化激進台獨主義路線以取得台獨話語權；同時由“務實台獨”鞏固泛綠選民支持、以“維持現狀”爭取中間選民的認同。
一、前言
近來蔡英文當局維持現狀路線遭受內獨與外獨路線的掣肘。蔡英文主張遵循《中華民國憲法》及《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處理兩岸事務，維持現狀主張超過八成以上的台灣社會主流民意。儘管蔡英文獲得半數選票當選總統，同時掌握行政權與立法權幾乎是完全執政，但國政治理績效備受批評，民意支持度迅速下滑，甚至獨派擬推出賴清德代表民進黨參選2020年總統大選，儘管賴揆一再聲稱支持蔡英文維持現狀主張，及無意參選2020年總統大選 。然其一再宣稱主張台灣獨立，踰越憲政上總統與行政院職權分工，引發各界爭論此涉及路線競逐實涉及總統大選提名之爭。
大陸當局於4月12日在南海海域舉行海上閱兵，此為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海上軍演。同日，福建省海事局公告，於4月18日將在台灣海峽水域進行實彈射擊演習，先前已兩年沒有公告此類演習。《環球時報》直指這是針對賴清德，國台辦發言人更表明有意志、能力與信心挫敗任何形式台獨，國台辦主任劉結一直指賴清德就是台獨分子。大陸當局對賴之批判逐漸拉高層級，軍演直指針對賴及任何形式台獨、更有針對意圖“聯台制中”的美國川普政府。
換言之，這不會僅只是單純指向賴揆而已，而是也要重拳威懾最近獨派力量結盟，包括李登輝前總統“特殊國與國關係”與陳水扁前總統“一邊一國論”、台獨聯盟及時代力量主張建立台灣國。於2月28日甫成立“喜樂島聯盟”，串聯各獨派匯整力量擬2019年4月提出公投台灣獨立、制憲正名之激進法理路線。大陸當局必須防範此事態擴大，也試圖藉由台灣內部機制能夠自行排除。同時軍演也是針對美國，蔡英文宣稱支持美國印太戰略，而美國近來通過《國防授權法》、《台灣旅行法》，極力打“台灣牌”，且中美兩大世界經濟體更歷經貿易爭端恐引發彼此關係急轉直下，這等於給予主張獨立的賴清德及許多獨派團體推波助瀾的鼓舞。
值得關注的是，賴清德多次表明自己是務實台獨工作者，宣稱主張台灣獨立、台灣已經是獨立國家、不必也不會宣布台灣獨立；這與蔡英文所提維持現狀主張，究竟是路線分歧涉及權力競逐吶？還是基於分進合擊及選票極大化目標？基本上，本文認為蔡賴體制是命運共同體，兩種看似衝突的路線表述其實是分進合擊，不僅可以邊緣化激進台獨主義路線以取得台獨話語權；同時由“務實台獨”鞏固泛綠選民支持、以“維持現狀”爭取中間選民的認同。
二、維持現狀主張受內外獨掣肘
蔡英文提出維持現狀主張成為競選總統的兩岸政策主軸，獲取大多數選民支持，改變傳統政治主張儘量採取模糊化論述策略。包括從認為中華民國是外來政府到承認中華民國政府，從否認“九二共識”存在到不承認也不否認“九二共識”；更提出“九二會談精神”、“九二歷史事實”及“九二共同認知”；儘量多說中華民國是主權獨立國家，少說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提出“新四不原則”宣稱承諾、善意不變，不會對抗、屈服，儘量不要挑釁大陸當局，避免引發爭議、惡化兩岸關係發展。
蔡英文維持現狀主張主要受到來自黨內外獨派挑戰。黨內挑戰包括來自賴清德就任閣揆後兩度宣稱“台獨工作者”、主張台灣獨立、台灣是主權國家、“九二共識”根本毫無共識；黨內激進派祭出撤廢中華民國訴求；陳水扁前總統主張“一邊一國論”及台灣正常國家運動、台獨聯盟支持法理台獨。外獨方面則包括喜樂島聯盟、時代力量主張，宣稱台灣非中華民國、台灣地位未定、公投獨立建國、台灣人不是中國人。內獨與外獨儘管在台獨形式有些相同但又非全然，然而其形成戰略結盟，黨內外相互呼應導致中間務實路線更加搖擺不定難以維持穩定，從而迫使民進黨兩岸政策更難以進行實質轉型與調整。
賴清德上任後兩度宣稱自己是“務實的台獨工作者”，認為台灣已經獨立、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九二共識”根本毫無共識，進一步對“務實的台獨工作者”拋出“三務實、六方向”。所謂三務實為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不必另外宣布獨立；台灣前途只有2,300萬人可決定；接任閣揆建設國家、發展經濟、壯大台灣，讓國人選擇並支持台灣。從民進黨傳統論述來說其內容平淡無奇，似無特殊之處。但從藍綠國家認同來說，則是爭議性十足。台灣內部最大公約數為中華民國是主權獨立國家，強調台灣是主權國家、公投決定台灣前途並非藍綠共識。
所謂六方向則包括“捍衛國家主權”、“維護台灣自由民主人權的生活方式”、“捍衛國人決定自己前途的選擇權”、“發展經濟、壯大台灣，讓國人安居樂業”、“自信地展開兩岸交流，求同存異，藉由交流增進彼此的瞭解、理解、諒解、和解，維持兩岸和平發展”及“台灣身為國際的一員，應該跟日本、韓國、美國共同維護亞太區域的和平安全”。儘管如此，蔡英文為賴清德緩頰表示其為表現務實的一面，整個政府是一體，賴清德與整個團隊對兩岸政策的立場就是“維持現狀”。
賴以行政院長之位，多次宣告支持台獨立場不變，導致蔡英文營造兩岸善意之塔可能面臨瞬間崩解之困境。尤其是被理解成中共十九大前任命台獨人士擔任閣揆，絕非是善意表達；甚至被理解成蔡英文中間溫和路線已讓步於台獨激進路線，尤其是蔡英文多次為賴清德緩頰表示其支持維持現狀，已受深綠及基本教義派完全綁架。蔡英文因台灣內部治理及社會變革引發諸多對抗分裂、民意支持度持續低迷，選擇賴任閣揆就易被解讀為是擁抱基本教義派。這固然有穩定台獨基本盤作用，也不盡然是像陳水扁面臨權力坍塌之際擁抱台獨激進主義。基本上，蔡英文仍同時掌握行政權與立法權，儘管其支持度已有下滑趨勢。
三、蔡賴兩岸路線是分進合擊非權力競逐
1、蔡賴體制的競合
賴清德一再重複且發展深化其“務實台獨”論述，這是黨內路線競逐白熱化？還是蔡賴體制分進合擊策略？若是黨內路線分歧與權力競逐，那就表示蔡能否代表民進黨參加2020年總統大選不無疑問，這意味著即將面對蔡賴體制即將崩盤，賴的“台灣獨立”路線將挑戰蔡的“維持現狀”路線。若是蔡賴扮演黑白臉、唱雙簧，採取選票極大化邏輯，那就是試圖邊緣化及吸納台獨激進路線，由賴主攻獲取深綠選票穩定基本盤、蔡以維持現狀搶攻中間選民，若是如此，那麼蔡賴體制是命運共同體，2020年後賴將成為蔡之副手或擔任黨主席。但兩種觀點皆存在於民進黨內部聲音及不同分析家所持探討視角，因此若憑藉有限資訊分析難免霧裡看花、不得要領。
蔡賴體制處於競合狀態，來自民進黨黨內最大派系新潮流與英派之結盟有利於穩定政局。蔡英文先邀請賴清德擔任行政院長、後又拉攏陳菊擔任總統府秘書長，已有建立堅固政治結盟之意。蔡需要賴高人氣聲望及地方治理成效 ，重新改造內閣國政治理能力；也需要藉重陳菊黨內資深地位協助其調和鼎鼐、穩住黨內挑戰；同時也透過陳菊與賴清德所屬共同派系，發揮緩衝府院權力衝突角色。至於整個新潮流系可以獲取更多政治職位，無論從人才培育與獲取資源、實踐政治理念，或者是在同儕政治競爭中卡入關鍵性職務厚植政治資本優勢，蔡英文也必須選擇與之政治結盟。
另一個層面解釋是從權力鬥爭角度檢視 ，賴揆揭示自己是務實的台獨工作者，台灣是個主權獨立的國家，不必另外宣布台灣獨立。其真正意圖在於與蔡英文互別苗頭，形成兩種政策路徑，總統主張維持現狀、中華民國是主權獨立國家、對“九二共識”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但閣揆宣稱主張台灣獨立、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九二共識”根本毫無共識。基本上，兩者皆非主張法理台獨者，蔡總統論述採取模糊化戰略，但賴揆卻是論述具體化，易引發挑釁及爭端。這樣的差異表示分進合擊，還是權力競逐皆有一定程度可信度。
賴清德宣稱自己是務實的台獨工作者引發爭議後，再拋台獨論調，引發兩岸高度關注，其不斷擴大且深化台獨及兩岸政策論述的主要目的被認為是為自己製造聲勢，設定議題提出鮮明路線，客觀上頗有互別苗頭之意，在蔡英文民意支持度持續低迷情況下，易被解讀為2020年總統大選預先鋪路。賴清德認為台獨言論有其社會基礎，台獨主張先於民進黨存在，也在台獨黨綱通過之前已有。目前賴所宣稱完全符合《台灣前途決議文》精神，如台灣已經獨立、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不必也不會宣布獨立、沒有變更國號需要；依據憲法中華民國為台灣國號，變更獨立現狀始需要公投為之。最後回歸主張維持現狀支持蔡英文維持兩岸現狀主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