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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正站在全球金融危機的邊緣
http://www.CRNTT.com   2020-03-17 09:42:03


  中評社北京3月17日電/截至3月12日,疫情蔓延至全球121個國家和地區,全球超過10萬多人次。全球金融海嘯,2月下旬以來油價最大下跌超過30%,美股兩次觸發熔斷,歐美股市進入技術性熊市。

  我們正站在新一輪全球經濟金融危機的邊緣,疫情全球大流行只是導火索,根源是全球經濟、金融、社會的脆弱性。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至今,12年過去了,美國歐洲主要靠量化寬鬆和超低利率,導致資產價格泡沫、債務杠杆上升、居民財富差距拉大、社會撕裂、政治觀點激化、貿易保護主義盛行。從金融周期的角度,這可能是一次總的清算,該來的遲早會來。

  非常之時,必待非常之舉,就像大蕭條與羅斯福新政,滯脹與里根經濟學,計劃經濟與鄧小平改革一樣。要充分估計當前經濟形勢的嚴峻性,化危為機,我們旗幟鮮明倡導“新基建”、“以第二次入世的勇氣推動改革開放”、“調節收入分配、擴大中產、提振消費”。

  1 全球大流行1.1 中國戰疫初步遏制,為長期勝利付出較大的短期代價中國疫情在1月下旬開始迅速蔓延,目前在武漢封城、全國延遲開工等政府強有力的措施、一線工作者和人民的共同努力之下,疫情已基本得到控制。

  1.2 海外疫情加速擴散,亞洲及歐洲為重災區

  海外確診指數級增長,亞洲及歐洲為重災區。2月中旬以來,海外疫情進入快速擴散期。截至3月12日,新冠病毒擴散至121個國家和地區, 累計感染5.3萬人次,感染人次超過1000的國家達到7個,分別為意大利、伊朗、韓國、法國、西班牙、德國和美國。

意大利成為海外疫情最嚴重的國家,實施全國封鎖。韓國疫情因宗教活動失控。日本疫情因“鑽石公主號”擴散,出現小規模聚集性感染。美國疫情3月份之後開始爆發,美國政府對新冠肺炎不夠重視、各州自治無統一規劃,直到3月14日才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

  1.3 中國和新加坡快速遏制疫情的成功經驗為全球燃起了希望3月份日本、意大利、韓國、美國等國家的疫情更像中國1月底的情況,還在擴散和恐慌的狀態,國家從不重視到重視,並開始採取強力措施。早期疫情失控主要是因為政府不夠重視,存在“超級感染者”,沒有持續採取強制性隔離措施,政府在資源協調、社會動員方面能力不足,口罩、檢測試劑等醫療物資存在嚴重缺口,各州縣各自為政,應對散漫。反觀新加坡和中國則能夠快速控制疫情。縱觀新加坡應對新冠疫情的各種措施,主要包括:按流行病學標準,全力追逐每一個病例的傳播鏈條;應收盡收,以財政補貼、鼓勵疑似者盡快看病,政府掏錢鼓勵人們看病;用一切可能方法,確保本地醫療資源平穩運行;全力推動充分的診斷,保障臨床醫療資源充足;收緊簽證政策,嚴格防控外來輸入;鐵腕管理、強制居家隔離制度;鼓勵勤洗手,使用戴口罩,保持個人衛生;避免大型聚集公眾活動;及時的信息披露和充分的公眾溝通解釋,緩解公眾緊張。可以看出,新加坡採取的這些措施有賴於強大的政府、雄厚的經濟實力、高效的民眾執行力、科學的防疫體系、以及願意付出較大的短期代價換取長期的勝利——這些和中國的“戰疫成功”,有頗多相似。中國和新加坡快速遏制疫情的成功經驗為全球燃起了希望,如果疫情嚴重的世界各國政府採取上述有效措施,也有望能有效戰勝疫情。2 站在全球金融危機的邊緣:全球金融市場雪崩,疫情只是導火索,根源是全球經濟金融社會的脆弱性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各國政府和央行主要以超低利率和量化寬鬆應對,而實質性改革和創新進展遲緩。這帶來了一系列風險和脆弱性,比如美國面臨股市泡沫、債務杠杆、金融機構風險、社會撕裂四大危機。歐洲、亞洲等也面臨同樣的問題。

  2.1 股市泡沫:長期寬鬆、股票回購、估值過高、同質化交易美聯儲長期寬鬆的貨幣政策催生了美國股市延續近11年的史上最長牛市。疫情終結美股牛市,兩次熔斷,跌入技術性熊市。股市大跌將通過居民部門的財富效應、企業部門的托賓Q效應、信貸市場的資產負債表和抵押品等渠道衝擊實體經濟。2.1.1 美股大跌,技術性熊市在經歷11年牛市後,2020年2月下旬以來美股大跌,兩次熔斷。3月9日和12日,道瓊斯工業指數下跌均超過2000點,美股猛烈下跌觸及7%的一級市場熔斷線,是1997年以來首次引發熔斷機制。2月20日至3月12日,道瓊斯工業指數、納斯達克綜合指數、標普500指數分別下跌27.76%、26.64%、26.74%,美股已進入技術性熊市。全球股市重挫。3月12日全球有11國股市因大跌而觸發熔斷。亞洲方面,泰國、菲律賓、韓國、巴基斯坦、印尼等6個國家股市均發生熔斷。美股開盤後,加拿大、巴西、墨西哥、哥倫比亞股市也觸發熔斷,其中,巴西股指大跌15%,一日內兩次熔斷。

  2.1.2 貨幣超發、同質化交易、股票回購等推高股市泡沫,醞釀風險

  貨幣超發、投資者同質化交易行為、上市公司發債股票回購是美股長牛的重要原因,在市場下跌時泡沫被刺破蘊藏著巨大風險。市場的同質化交易行為不斷增加。長期低利率壓低了養老基金、保險公司等機構投資者的資產收益率,促使其將資金投向股市。量化交易、指數基金等被動投資逐漸盛行,增大了市場交易的同質性。蘋果、微軟、亞馬遜等龍頭藍籌科技股市值占比持續上升,對指數影響顯著。處於牛市時,同質化的交易行為快速推升股價,轉入熊市時,則會造成大規模拋售,市場流動性枯竭,陷入下跌螺旋。部分上市公司通過發債加大杠杆進行股票回購和分紅,推升股價和估值。股票回購和分紅是美股持續走牛的重要原因,除了擁有大量現金的公司外,部分公司出於市值管理或投機套利的目的,通過發債的方式籌集資金回購股票,做大每股收益,推高股價。但是,一旦股價下跌,發債的企業將面臨巨大虧損和流動性短缺,企業財務狀況惡化,債務違約風險上升,進一步壓低股價。

  2.2 債務危機:杠杆率上升、高風險債券占比上升、償債能力下降美國正處於金融周期的高位,企業部門面臨巨大的債務風險:杠杆率快速上升、償債能力持續下降、高風險債券占比上升、信用利差擴大。企業部門債務有可能成為金融危機的策源地。2.2.1 企業債務和杠杆率快速上升,償債能力持續下降2008年金融危機後,美國居民部門修復破損的資產負債表,杠杆率(債務/GDP)持續下降;政府部門加強宏觀逆周期調節、承接私人部門杠杆轉移,杠杆率快速攀升,但2014年後基本平穩;非金融企業部門受危機衝擊去杠杆,但杠杆率快速反彈,超過危機前水平,目前更是超過居民部門。美國企業債務和杠杆率快速上升,但償債能力卻持續下降。美國非金融企業部門的償債比率(當期應付本息/當期收入)遠高於居民部門和整體非金融私人部門,且持續上升,位於歷史相對高位。

  2.2.2 高風險企業債占比擴大,債務違約風險上升美國高風險企業債占比持續擴大。美國非金融企業債券餘額從2008年的2.2萬億美元上升至2018年的5.7萬億美元,其中風險較高的BBB級企業債增加了近2萬億美元,占比從2008年的36.4%上升至2018年的47.4%。同時,杠杆貸款以及BB和B級企業債也大幅增長,加劇美國債市風險。2020年1月標普下調676家美國企業債發行人的評級,上調352家,上調與下調發債企業之比為0.52,創2009年以來新低,被下調評級的企業中86%都與發行高收益債有關。美國高風險企業債信用利差擴大,違約風險上升。BBB及以下評級企業債信用利差快速上升,表明市場風險偏好下降。利差擴大增加了企業再融資的成本與難度,一旦無法順利再融資,債券大規模違約,風險將傳染至整個金融體系。

  2.3 金融機構危機:金融監管放鬆、資產泡沫、明斯基時刻、債務-通縮循環股市、債市等資本市場如果持續動蕩,可能引發商業銀行等金融機構危機,導致金融體系流動性枯竭,明斯基時刻降臨,最終傳導並放大至實體經濟,經濟陷入嚴重的資產負債表衰退和債務-通縮循環。2.3.1 長期低利率、資產價格持續上漲、監管放鬆等加劇了金融機構的順周期性和道德風險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的最大教訓就是:加強宏觀審慎監管,防範金融機構的道德風險和大而不能倒,避免金融體系內部風險積聚和對實體經濟的衝擊。美國通過了《多德-弗蘭克法案》,對系統重要性金融機構進行嚴格監管,填補對衝基金等監管空白,對資產證券化及場外衍生品市場進行約束,嚴格銀行資本金監管和業務監管等。但是,由於美聯儲實行長期低利率和多輪量化寬鬆政策,大量資金湧入資本市場,快速推高資產價格,尤其是美國股市一路上漲。同時,在華爾街的推動下,特朗普政府放鬆金融監管,通過《促進經濟增長、放鬆監管要求、保護消費者權益法案》,修訂《多德-弗蘭克法案》和沃爾克規則,對抵押貸款、社區銀行、大型銀行和證券市場的監管均進行了放鬆。長期低利率、資產價格持續上漲、監管放鬆等加劇了金融機構的順周期性和道德風險。金融機構風險偏好上升,投資決策更加激進,信貸市場未償債務同比持續上升。金融機構低估持有資產的隱含風險,謀求短期收益率最大化,即便未來風險爆發,也有美聯儲和政府提供救助。

  2.3.2 資產價格暴跌可能引發市場恐慌、流動性枯竭、金融機構破產倒閉、資產負債表衰退

  若應對不當,資本市場動蕩可能引發經濟金融危機。2008年金融危機肇始於美國房價下跌、次級貸款違約、衍生品價格暴跌、金融機構巨額虧損、雷曼兄弟破產倒閉、全球金融市場恐慌。當金融機構持有的資產質量快速惡化,金融機構被迫拋售資產以減輕損失,當整個市場都在追求流動性時,擠兌發生,流動性枯竭。為了獲取流動性,不僅風險資產被拋售,流動性更強的安全資產也被快速拋售變現,導致資產價格全面下跌。

  資產價格暴跌導致金融機構資產負債表快速惡化,資不抵債,破產倒閉。2008年金融危機時,美國第四大投行雷曼兄弟破產,第三的美林和第五的貝爾斯登被收購,房地美和房利美受政府托管,還有大量商業銀行倒閉或接受救助。

  金融體系的巨大衝擊將傳導並放大至實體經濟,經過資產負債表衰退和債務-通縮循環等機制,金融危機最終演變為經濟危機。2008年金融危機導致美國陷入1929年“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經濟衰退。美國實際GDP直到2010年底才重新回到危機之前的水平,且直到2018年初才回到潛在GDP的水平。

  2.4 社會危機:貧富差距拉大、社會撕裂、民粹主義、貿易保護主義、政治激進美國存在嚴峻的社會危機,特朗普和桑德斯等政治激進人士快速崛起,反映了美國不同社會階層之間嚴重撕裂、貧富分化問題日益嚴重、鐵銹地帶快速衰落、逆全球化思潮湧動、民粹主義興起、貿易摩擦不斷等嚴重問題。這都與過去長期貨幣超發和低利率推高資產價格泡沫有關。2.4.1 收入與財富分配不均加劇,社會主義思潮湧動美國收入分配差距持續擴大,1968-2018年基尼系數從0.386升至0.486。2014年,美國前1%的人口擁有20.2%的總收入,前10%的人口擁有47.0%的總收入;而在1980年,二者的占比分別為10.7%和34.2%。2014年,後50%的人口僅擁有12.5%的總收入,中間40%的人口擁有40.4%的總收入;並且後50%人口收入份額的下降速度顯著快於中間的40%人口。OECD的36個成員國中,美國的基尼系數僅次於墨西哥、智利和土耳其,顯著高於其他主要發達經濟體。

  美國財富分配差距持續擴大。2014年,美國前1%的人口擁有38.6%的總財富,前10%的人口擁有73.0%的總財富;而前者在1980年的占比為22.5%,後者在1985年的占比為60.8%。2014年,後50%的人口僅擁有-0.1%的總財富,中間40%的人口擁有27.1%的總財富;後50%的人口受次貸危機衝擊陷入負資產,中間40%人口的財富份額亦快速下降。

  2.4.2 製造業外流與鐵銹地帶衰落,逆全球化與貿易摩擦

  美國製造業持續外流。2001年中國加入WTO,依靠物美價廉的產品迅速搶占國際市場。美國製造業增加值占全球比重由2001年的28.3%快速下滑至2017年的16.7%,中國則從2004年的8.7%快速上升至2017年的27.1%。中國於2010年超過美國,成為世界第一製造大國。

  製造業崗位流失衝擊藍領工人就業。美國中產階級的崛起依賴於製造業大發展,製造業提供了大量相對高薪且穩定的工作崗位,1913年福特汽車公司的流水線工人便是最典型的例子。因此受製造業萎縮衝擊最大的就是這些藍領中產工人。2018年美國薪資最高的是計算機、法律、金融和醫療等高端服務業,接下來是製造業,最低的則是餐飲等低端服務業。高端服務業的就業崗位有限、職業技能要求較高,因此製造業工人往往只能向低端服務業轉移,收入下降且崗位不穩定。
中產階級收入增長停滯。美國第二產業就業人數占比持續下降,第三產業占比上升。產業結構和就業結構變化帶來收入分配上的變化。美國人均實際GDP平穩上升,1953-2017年間增長了238.9%;但是家庭實際收入的中位數卻只增長了122.2%,尤其是1980年之後,收入增速顯著放緩。經濟增長的成果集中流向高收入階層,而未惠及廣大的中產階級。

  鐵銹地帶助力特朗普贏得大選。美國五大湖區的工業重鎮隨著產業變遷而快速衰落,被稱為“鐵銹地帶”。當地的藍領工人經歷失業、收入下降、社區衰敗、夢想破滅,正是這些未被精英階層關注的沉默的大多數,幫助特朗普爆冷贏得大選。比較2008年和2016年的總統大選結果,最大的變化便是五大湖區周邊的六個州發生了倒戈。

  2.4.3 上升通道堵塞與階層固化,美國夢褪色美國夢的核心是:每一代人都比上一代人收入更高、生活更好,只要肯努力,就有希望實現階層躍升,躋身中產階級。上升通道是否順暢、階層是否固化可用“絕對流動性”這一指標來衡量:全社會子女30歲時收入超過其父母30歲時收入的比例。比例越高,說明下一代人實現階層躍升的希望越大。美國的絕對流動性在持續下滑,從1940年的92%下降至1984年的50%。這意味著1940年出生的人群,他們30歲時的收入基本都能超過其父母年輕時的水平;而1984年出生的人群,竟有一半不如父母。如果你出生於1940年,若想要達到父母一輩80分位的水平,只需超過14%的同齡人即可;如果出生於1980年,則需要超過74%的同齡人,競爭更加激烈,階層躍升愈發困難。絕對流動性的下降意味著年輕一代幸福感和希望的逐步喪失。美國嬰兒潮一代(出生於1946-1964年)是最幸福的一代,戰後經濟高速增長,無需過多的個人選擇,只需按部就班就能乘著時代東風過上標準的中產階級生活:有房有車、定期家庭旅行、足額的子女教育經費、充分的醫療和養老保障等。千禧一代(出生於1981-1996年)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往往要背負巨額教育貸款、遭遇次貸危機引發的“大衰退”、收入不足以支付房租和房貸、只能繼續和父母住在一起。因此千禧一代成為“占領華爾街”運動的主要發動者和支持者。

  接受高等教育是實現階層躍升的最有效途徑,教育機會的不公平正在加劇階層固化。在美國頂尖私立大學(常春藤聯盟、芝加哥、斯坦福、麻省理工、杜克大學)中,只有13.5%的學生來自底層50%的家庭,3.8%的學生來自底層20%的家庭,而來自頂層1%家庭的學生卻高達14.5%,甚至超過了底層50%的家庭。頂層1%家庭的孩子就讀頂尖私立大學的概率是底層20%家庭的76倍多。

  美國大學學費快速上漲,助學貸款負擔沉重。1984-2019年,美國CPI漲了1.5倍,住房租金漲了2.2倍,醫療服務漲了2.7倍,大學學費卻漲了7.3倍。高額的學費對應著高額的助學貸款。美國有近4500萬人背負助學貸款債務,占總人口的八分之一多。三分之二的大學畢業生背負助學貸款債務,平均高達35000美元。因此桑德斯提議立法,對華爾街征新稅,以免除1.6萬億美元的學生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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