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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揚之子憶父:我們從未走進彼此的內心

http://www.CRNTT.com   2010-11-30 14:20:54  


 
  父親從日本回國的第二年加入中國左翼作家聯盟,成為“左聯”的實際領導人。上世紀30年代,也正是革命最艱苦、最殘酷的時期。柔石、殷夫等左翼作家就是這一時期被秘密逮捕後慘遭殺害的。在那種形勢下,父親能夠堅持下來,還是需要一定勇氣的。當時,魯迅等人都長期被國民黨特務監視,父親也不得不經常變更住所,以此擺脫特務的糾纏。所以,我童年的另一個印象,便是經常搬家。

  衆所周知,在上世紀30年代,父親他們與魯迅、胡風等人在上海有過一場“國防文學”和“民族革命戰爭的大衆文學”的口號的論爭。魯迅先生後來在文章裡批評父親“到處用手段”,還把父親與夏衍、田漢、陽翰笙這幾位一同去向他匯報“左聯”工作的人,譏為“四條漢子”。

  在我的理解當中,父親他們當年只有20多歲,魯迅40多歲,我覺得四條漢子對魯迅不恭,是不存在的。另外,胡風的夫人梅志後來告訴我,那時候他們還經常來我家作客,所以我也根本不相信所謂兩個口號之爭像後來渲染的那麼誓不兩立。如果果真如此,胡風梅志怎麼會經常去我家作客呢?但是後來的政治鬥爭將這個本來屬於文藝戰綫的討論無限政治上綱,甚至後來升級到“反黨”的地步——諷刺的是,當時父親是代表中共去和非黨人士魯迅談的,怎麼到頭來變成是他反黨了呢?我想,魯迅先生當年說這話的時候,應該是發個牢騷,或者頂多是個諷刺。大概他自己也不會料到,若幹年後,“四條漢子”會成為一個罪惡的代號,而這個評價成了父親一生揮之不去的陰影。

我的母親

  母親吳淑媛出身於益陽一大戶人家,她的家世比父親好得多。吳家是打太平天國起家的,外祖父在江蘇瓜州當水軍總督,曾三次見過皇帝。父親與母親算是青梅竹馬,父親小時候在我外婆家念私塾,他們互相有好感,老師做媒,他們很自然地成了一對,雖然那時候他們年紀還很小。

  我的外婆特別寵這個女兒,視她為掌上明珠。我們一家在上海生活時,父親沒有什麼固定收入,所以每年回湖南,其實就是回去要錢的,外婆每次都給母親帶回來一大包金首飾。母親放在抽屜裡,也不鎖,每次沒錢用了便取一件去換錢。當時有很多益陽的同鄉和左聯的朋友經常到我們家,這麼多人沒有收入,都是靠外婆給的那些錢維持生活。父親晚年也曾對我說:那時候在上海生活全靠你的母親——其實是我的外婆。

  很多年後,我經常想,母親對自己丈夫所從事的事情不可能完全不了解,她並不一定很深刻地理解什麼叫“革命”,她只是完全追隨著父親,只要是父親做的事,在她眼裡就是正確的,她就會無條件支持。這其中,也許有母親傳統道德觀的成份,但更多的,是她對父親毫無保留的愛和信任。

  1934年,母親又懷孕了,以往每次都要回老家分娩,這次也不例外。父親把母親、弟弟和我一起送回了湖南益陽老家,以往父親總要等到孩子生出以後再回上海,這一次,還沒等三弟出生,就急著要走,說是有工作,而母親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反常。

  母親順利生下了三弟,按交待取名“約瑟”。不久,母親收到父親的信,說他暑假會回來,母親於是滿心歡喜地等著這一天。父親愛吃母親做的甘草梅,就是把新鮮的梅子泡在蜜裡做成的一種蜜餞,母親托人買來最好的梅子,做了一壇甘草梅。那時在鄉下,根本沒什麼好吃的,所以放在紅漆櫃上的這一壇蜜餞,對我們三個小孩子來說是很大的誘惑,可是我知道我們不能吃,因為這是母親特地給父親做的。我不吃,兩個弟弟也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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