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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描二維碼訪問中評網移動版 “雙花”之爭背後的南北利益博弈 掃描二維碼訪問中評社微信
http://www.CRNTT.com   2014-08-15 11:30:31


8月1日,湖南省邵陽市,隆回縣小沙江鎮虎形山鄉大托村,花農正在晾曬金銀花。
  南方多省種植的南方金銀花因為一次更名,遭遇“滑鐵盧”,市場份額萎縮,價格劇降。而持續了九年的金銀花、山銀花“雙花”紛爭,隨著湖南紀委預防腐敗室陸群12日的微博舉報,再次發酵。

  不同以往,這一輪紛爭,因為劍指食藥監總局和國家藥典委,格外引人關注。“雙花”之爭背後南北方究竟有怎樣的利益博弈?權力部門在其中又扮演何種角色?

  10日,湖南省隆回縣政協副主席夏亦中的一名親友,放棄了幾畝地裡的山銀花,“棄產了,不種了,9年前的價格是每斤80元,現在是每斤1元,一分錢都賺不到,花農堅持不住了”,夏亦中對新京報記者說,最近幾月,隆回放棄山銀花的花農越來越多,“可以後怎麼辦,出路在哪,都不知道”。

  隆回是山銀花的主產地之一,但是夏亦中拒絕使用山銀花這個名字,仍叫金銀花,“我們搞不明白,地裡種的世世代代都叫金銀花,為啥被改成山銀花?”

更名

  南方金銀花更名山銀花後,“南方金銀花原占70%的市場份額一夜之間歸零”。

  夏亦中回憶,2003年非典後,他所在的隆回,以及重慶市秀山縣、貴州黔西南、廣西等地種植的南方金銀花,一夜走紅。非典專家們一致認為,金銀花有預防非典的功效。而在當時的《中國藥典》中,“華南忍冬”、“紅腺忍冬”等都屬於金銀花。

  至2005年,隆回南方金銀花的種植面積達到22萬畝,年產量1100萬公斤,每斤價格80元。而貴州、廣西、四川、重慶等地,種植面積接近50萬畝,年產量超過500萬公斤。

  夏亦中的另一個身份是南方五省金銀花聯席會議成員,他對新京報記者說,與北方金銀花相比,南方金銀花由於花朵密集、采摘成本比北方低3-5倍,所以畝產量是北方的2-3倍,“北方金銀花價格居高不下,而南方金銀花一度占到了全國金銀花市場70%的份額”。

  但是局面從2005年版《中國藥典》修訂後,悄然改變。

  這次修訂,將金銀花和山銀花分列進入藥典目錄,“紅腺忍冬”、“華南忍冬”、“灰氈毛忍冬”等歸入山銀花項下。而“金銀花”項下只有一個植物來源,忍冬科植物忍冬的幹燥花蕾。這意味著,南方多省種植的不同種類的“忍冬”都變成了山銀花。

  夏亦中說,隨後幾年,南方各省的山銀花境遇每況愈下。

  按照2005版以後的藥典,冠以金銀花名稱的中藥處方、各種飲片、提取物以及食品、飲料和日用化工等行業標注金銀花名稱的產品如金銀花精、金銀花茶、金銀花香皂等,只能以忍冬為原料,否則涉嫌詐騙。

  “南方金銀花原來在全國市場的70%市場份額,一夜之間歸零。”夏亦中說。

  以隆回為例,現在的價格是每斤1塊錢,2005年是每斤80塊錢,“9年下降80倍,這誰也接受不了。而且,一塊錢一斤根本就沒利潤,成本都不夠。現在全縣的種植面積不到18萬畝,減少了4萬畝;年銷量不足原來的三分之一。我們的鄰居,重慶、貴州、四川、廣西的種植區情況也差不多”。

互訐

  網絡存在大量“山銀花代替金銀花有毒”報道,九間棚承認與文化傳媒公司合作。

  陸群和夏亦中都表示,更名後,山銀花陷入連綿不斷的“謠言風波”,使南方山銀花種植業雪上加霜。

  南方五省金銀花聯席會議籌備成立南方金銀花資源保護協會,並寫了一封寄給國務院總理李克強的信。

  信中稱,北方金銀花主產區以山東平邑九間棚公司為代表,造謠詆毀山銀花,斥資130萬聘請重慶商界財視網文海軍專題炒作,製造有關山銀花性熱、山銀花代替金銀花有毒的謠言。

  記者搜索網絡發現,類似報道仍大量存在於網絡,從2011年延續至今。山銀花與金銀花是否可以通用?藥理藥性有多大區別?對此,學術界一直存在爭議。問題的關鍵在於,九間棚公司是否付給了文海軍130萬,製造“謠言”?

  昨日下午,新京報記者多次致電文海軍,但每次撥通後就被掛斷。

  不過,湖南衛視去年9月曾播出《隆回金銀花“逆襲”:網絡不實傳言詆毀誰是幕後黑手?》等節目,畫面顯示,文海軍稱,“跟我合作之前,他們金銀花2011年的銷售額還不到600萬元,跟我合作以後,他們的金銀花跟我合作才七個月,銷售額就突破了1700萬元”,“山銀花是淘汰品種,誰說的,我說的!”

  對於上述圍繞九間棚公司的質疑,昨晚,九間棚農業科技(集團)有限公司總經理廉士東接受新京報記者采訪時稱“與事實嚴重不符”。

  他表示,有關“山銀花性熱”觀點,系有關專業研究人員通過數年科學研究得出的研究結論,不存在所謂“造謠誹謗”問題。至於跟文海軍的合作,“2011年6月-2012年6月,九間棚兩家企業分別與重慶兩家文化傳媒公司進行商業項目合作,聘請對方給予策劃、采寫和發布有關金銀花業務的廣告和新聞稿件,系企業之間合法正當的商業行為”。

  實際上,在南方指責北方金銀花企業的同時,北方也控訴山銀花冒充金銀花擾亂市場。

  中國金銀花協會會長劉鋒曾公開表示,“全國市場上,真正的金銀花和假冒金銀花之名的山銀花產量各占一半”,意指山銀花擾亂了金銀花市場。

  中國醫學科學院藥用植物研究所藥用植物栽培研究中心副研究員徐常青曾表示,部分地方政府保護假冒金銀花生產銷售,“在上游種植環節,南方的湖南、重慶、貴州、四川等地把山銀花當金銀花種植,甚至宣傳山銀花和金銀花功效一模一樣。在流通環節,由於地方保護問題嚴重,監管不夠,有的地方政府明明知道是山銀花假冒金銀花生產銷售,也進行保護。”

  此外,有關人士還表示,隆回種植的“灰氈毛忍冬”,即便在1977年版《中國藥典》中,也不屬於金銀花序列,不知當地為何還要大規模種植?

博弈

  南方多地政府聯名要求將山銀花恢複原名;目前,國家藥典委已啓動修訂工作,是否改名仍未可知。

  陸群認為,從2005年藥典修訂到現在,利益集團一直在下一盤大棋,以“九間棚”為代表的企業先操控2005年的藥典修改,再造謠詆毀南方山銀花產業。

  因此,他強調,“雙花”之爭的背後是腐敗問題,是九間棚公司等利益集團綁架、左右了國家機關。

  夏亦中也表示,原國家藥監總局的一些做法,令人不解。

  以2005年版《中國藥典》修訂為例,2005版藥典中對二者的性味與歸經、功能與主治的記載完全相同。

  這使人疑惑,既然藥典委認為金銀花與山銀花的藥理藥性具有一致性,以名字、地域區分兩者的意義何在?

  此外,2006年,原國家藥監總局曾下發文件,規定2005版中國藥典新更名的中藥材,“允許相關的中醫藥處方,依照新名字做相應的改變。”也就是說,原來使用山銀花的藥企,允許繼續使用山銀花,但要將處方中的“金銀花”,改為“山銀花”。

  但夏亦中透露,自2005年以來,原山銀花用量巨大的雙黃連口服液生產廠家河南太龍藥業,一直致力於將處方中的“金銀花”更改為“山銀花”,但是即使雙黃連口服液處方發明人邢澤田教授出面奔波,至今也未能獲批,“審批過程中受到了阻撓”。

  但是九間棚公司否認與原國家藥監總局有利益糾葛,“邵明立那麼高級別的領導,我們根本不認識,沒接觸過”,廉士東對新京報記者說,2005版、2010版《中國藥典》的制訂和修改,系國家藥典委員會的職權行為,與九間棚公司沒有關系;九間棚公司對國家藥監局和國家藥典委員會及其領導和工作人員,沒有任何公關行為。

  按照《中國藥典》的修訂周期,明年是又一個大修期,目前國家藥典委已啓動修訂工作。山銀花與金銀花的紛爭,也從原來的南北產區互相指責,上升到國家機關層面。

  湖南五縣、重慶一縣、貴州兩縣、四川一縣、廣西一縣曾以十縣聯名方式向食藥監總局表達恢複原名訴求,據新京報記者了解,目前南方山銀花產地的地方政府開始新一輪“上書”,邵陽市政府給湖南省政府發函,湖南省政府又給食藥監總局發函,表達同一訴求,2015年版藥典修訂,希望將山銀花重新收入金銀花。

  山銀花該不該重歸金銀花?“雙花”之爭背後是單純的學術問題,還是南北利益之爭?期待2015年版藥典修改給出答案。(來源:新京報 新京報首席記者:王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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