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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描二維碼訪問中評網移動版 楊早:母語怎可成為“繁盛的荒原” 掃描二維碼訪問中評社微信
http://www.CRNTT.com   2017-02-21 16:59:59


 
  “方言”與“共同語”

  功能不同,須平衡其微妙關係

  一是“方言”與“共同語”的關係。

  最近港星陳小春發了一條長微博,隱隱有引發“方言與普通話誰更有文化之爭”的態勢。公正地說,方言與人的鄉土文化更為親昵、更為契合,它攜帶著更多的文化密碼,也包含著更多的“地方性知識”。影視劇一使用方言表演明顯更貼近生活,作家也大多拒斥使用純普通話寫作——汪曾祺曾說過“普通話是語言的最大公約數”。然而這個“公約數”又必不可少,對不同地域人群之間的交流、對增加社會內部凝聚力,都起著難以估量的作用。

  無共同語不足以行天下,無方言不足以親鄉邦。方言與共同語,在社會生活中分別承擔不同的功能,如何平衡它們,是非常微妙又很現實的問題。

  大家一定都體會過某個場合幾位老鄉操著方言言談甚歡,而在場的外地朋友不免向隅的尷尬場面。交流的普泛化、外向化既要求人際溝通的去方言化,同時也亟須共同語(不完全等同於普通話)的擴展與豐富。我的同事,學者施愛東曾觀察到家鄉縣城已經出現了一種“新話”,既不同於當地方言,也不同於普通話,而是為了適應“移民”漸多的需要發展出的簡易版共同語。網絡共同語中出現的“猴賽雷”(粵語“好犀利”)、“奏凱”(河南話“走開”),還有2016年風行一時的“藍瘦香菇”(廣西腔“難受想哭”)等對方言的“直譯”,其實反映了共同語對方言的某種吸納與融合,雖然尚未進入全民共同語,卻讓人看到了共同語開放的邊界。

  “公言”與“私語”

  分寸不同,須明確使用區域

  當前輿論場上出現的眾多滿是戾氣的爭執,很大部分源自“公私領域”的難以明確區分,而區分公私領域,語言的使用也是極為重要的一部分。這兩年許多人從微博退回到微信朋友圈,正是由於不習慣相對公共化的微博上口水四濺、穢語橫飛的表達習慣。公共空間的觀點表達,與私人交友圈的言辭隨意,應該有明顯甚至根本的區別。

  只看到支離破碎的信息,就依據自己的慣有經驗或道德立場投射情感,擅加評判,一言不合,惡語相加,是網絡爭論中的常見現象。它不僅傷害著社會互信,降低了輿論水準,同時也破壞了母語的分寸感與禮儀性。有個笑話說,老外學不好中文,因為中文一個“我”字就有鄙人、在下、晚輩、老夫、老朽、老子、兄弟各色說法,更不用說已經廢棄不用的卑職、奴家、小的、不佞等等。因應不同的語境,而採用不同的對應方式,本是中文的特色之一。雖然現代社會追求交流的直接與簡化,但並不意味著可以一套話語走天下,甚至用語言暴力橫掃一切。幾乎各國的語言裡,都會有“敬語”的設置。像漢語裡對長輩或陌生人稱“您”,書信往來時稱“先生”“君”“兄”等等習俗,在電子郵件與社交軟件上經常被忽略。用這些敬語來表達善意與拉近距離的功能,也就消散於無形。不能有分寸地使用得體的語言,恐怕也是網絡討論容易產生戾氣與衝突的主因之一。

  網絡在拆除陌生人的交流障礙之外,也容易造成表達的公私不分,親疏不分。提倡區分公言與私語,並非人為製造繁文縟節,語言學界有“薩丕爾—沃爾夫假說”,認為“語言形態制約思維方式”。在學術討論中,當一位討論者使用“筆者”“吾人”“我們”等代詞,可以看作不會將個人情緒、特殊經驗凌駕於普遍性討論之上的一種保證。而動輒用道德化的標簽如“直男癌”“聖母婊”“渣男”來指稱他人,製造了一種“先戴帽子再打棒子”的粗暴語境。像“魯迅是不是渣男”這樣的討論,先天就被框囿成了口水罵戰,字數再多也不可能獲得有效的結果,遑論陳寅恪所言“了解之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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