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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國:中國的“西化而非現代化”大潮

http://www.CRNTT.com   2011-09-25 11:50:44  


 
太平天國:中國的“西化而非現代化”大潮

  在近代中國,既有中西文化交流,又有新陳制度代謝,文化變遷與制度興革的關係就很有趣了。制度上的現代化與文化上的“西化”當時往往混在一起,而且後者有時還被看成是最為深刻的變化。過去有種流行的說法,說是近代中西交往是個“三階段”的過程:洋務運動時代學習西方的“器物”;戊戌、辛亥學習西方的“制度”;而新文化運動則達到最高層次,開始學西方的“文化”了。

  這種把“文化”列為最高層次的“三階段”論,反映了一種文化決定論的觀點。但它未必符合事實。筆者前面已指出:其實鴉片戰爭後一些先進國人對西方“推舉之法幾於天下為公”的共和民主“制度”產生羨慕,並不晚於國人重視器物層面的“船堅炮利”,而像劉錫鴻那樣反感西方“器物”,卻對西方“政教”私下稱羨不已的現象,也並不罕見。但是,最為重要的反證應該是太平天國:作為基督教這一“文化”在華造成巨大影響的事件,太平天國早在洋務運動之前就震撼了神州。

  在過去的近代史中,太平天國通常被當作傳統的“農民起義”看待,但毛澤東也曾把洪秀全與康有為、孫中山並稱為“向西方尋找真理”的代表人物。

  作為“農民起義”,太平天國曾被宣傳為“打土豪分田地”的先聲,有人甚至杜撰了所謂“太平天國民謠”:“毛竹笋,兩頭黃,農民領袖李忠王。地主見了他像見閻王,農民見了他賽過親娘。……農民領袖李秀成,是我伲農民大恩人,殺了土豪和惡霸,領導我伲把田分。”而《天朝田畝制度》更是一度紅得發紫。

  但如今,不僅那種“民謠”已經被還原為小說家言,《天朝田畝制度》也還原了真相:它不僅內容與“打土豪分田地”無關,而且當時就流傳極少,可以說只是一份天朝“內部文件”。當時清朝情報部門根據天朝的“旨准頒行詔書總目”進行搜集,結果其他書都不難找,就是不見這本今人捧為天朝頭號“綱領”的《天朝田畝制度》。情報官報告說:“惟各處俘獲賊書皆成捆束,獨無此書,即賊中逃出者亦未見過,其賊中尚未梓行耶?”(張德堅:《賊情匯纂》卷九“偽書”)其實此書倒是“梓行”了,但數量少到幾乎無人得見,自然也談不上影響。人們早就公認《天朝田畝制度》並未實行。但就算未能實行的理想也應該有宣傳號召作用嘛,太平天國為何要對這一“理想”秘而不宣呢?其實讀了就會明白:這個“制度”對天朝官員爭取立功獲得高官厚祿也許有激勵作用,但普通百姓讀了是不太可能有好感的。(秦輝:《太平天國:傳統民變的特殊標本,中西碰撞的旁生枝節》,《看歷史》雜誌 2011年8月號,88-94頁)

  實際上,太平天國與傳統中國歷次王朝末期的大規模民變一樣,本就是“秦制”下周期性危機中專制朝廷與民間社會的衝突,與所謂“農民反對地主的階級鬥爭”並沒有多少關係,更與“土地改革”無關。要說它在這類民變中有什麼特點,第一是以“奉天討胡”誅“滿妖”為言的漢族反滿情緒,第二,就是毛澤東說的“向西方尋找真理”了。

  說到“向西方尋找真理”,人們首先提到的通常是太平天國另一個所謂的“綱領”,洪仁玕的《資政新篇》。此書的確是一篇受西方影響、站在時代前列的文獻,其資本主義色彩至少比同時期的許多洋務派還明顯。但洪仁玕本人的實際作為卻遠不如洋務派。而這本書的影響甚至還不如《天朝田畝制度》,後者好歹還是“旨准頒行詔書”之一,不管多麼“內部”總還屬於正式文件。而《資政新篇》是洪仁玕個人署名,沒有“旨准頒行詔書”名義,其流傳比《天朝田畝制度》更稀。

  太平天國所找到的“西方真理”,其實主要還是基督教。

  按照前面的定義,信基督還是信孔子,是“文化”之別,而信仰自由還是神權專制,則是“制度”之別,因此說太平天國在“制度”現代化方面有何意義,固然很成問題,但說它是一場“西化運動”,應該是沒有疑問的。因為太平天國在政治經濟各種制度上除了一些乖戾的做法,說實話沒什麼有價值的引進與創新,但她卻是中國歷史上獨一無二的、時空範圍如此廣大的基督教政教合一的神權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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