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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井一二三:日本是精神上被占領的國家

http://www.CRNTT.com   2013-01-18 12:20:05  


 
世界上有沒有絕對客觀這回事啊?

  人物周刊:你之前在《亞洲周刊》當記者,現在當作家。在你看待這個世界時這兩種身份間會有差別嗎?

  新井:記者和作家的工作不一樣,記者不可以表達太多自己的想法,太直觀不大好。我在日本當記者時,公司對我的要求是盡量地去掉自己,做一個大眾的話筒。那時我總有一種疑問,到底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徹底、絕對的客觀這回事啊?任何一件東西,你從那邊看和我從這邊看都是不同的,但寫新聞時好像只能寫一方面,後面的和側面的沒辦法一下子就表達出來。另一方面,事實和真實好像不一定是一回事。我那時就有比較強烈的欲望,希望可以通過別的方式去寫作,事實不一定真實,我對它們都感興趣。作為作家,我希望我的主觀去達到某一種普遍性的真實。

  人物周刊:2011年你寫地震時用了6個字評價日本人的表現,“安靜、老實、盡責”。老實是個很精准的詞,日本人面對天災的確很平靜,但這種不驚慌是不是反而有些壓抑與不正常?

  新井: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思考與行為,在日本人看來這比較正常。我們日本人平時有很多刺激,大家都做很多瘋狂的沒有道理的事情,但當我們感到地震是非常緊急的時刻時,大家反而回到最正常、最樸素的狀態。假如在中國發生同樣的事情,可能中國人的反應是不一樣的。假如在美國,他們的反應也會不一樣。

  人物周刊:最正常、最樸素的狀態,是什麼狀態?

  新井:就是大家都老老實實過日子,保持在自己的崗位,可能也包括認命的感覺在內。

  人物周刊:那您當時是什麼狀態呢?

  新井:腦袋裡當然是跟別人一樣胡思亂想。我在家,就一直想該怎麼辦、該怎麼辦!但我當時最重要的身份是母親,不應該讓孩子們太恐慌,所以我盡量不表現自己的恐慌,因為這樣肯定影響孩子,要盡量過跟平時一樣的生活,吃穿都盡量和平時一樣,一樣打掃、一樣洗衣服。吃飯的時候一定放古典音樂,造成一種安定氣氛,只談其他的事情。雖然我們都一直想著它,但不能被焦慮、擔心的感覺來支配整個人格和生活。

  人物周刊:我當時認識一位日本人,問他假如東京真的覆沒他會怎樣做,他說還是會回到東京,畢竟他是一個“江戶兒”。你自己在書中也寫東京對很多人意義特殊,它是一個“沒有相對概念的城市”。

  新井:對,對很多東京人來講沒有一個地方能代替東京,在日本很多人不會想去大阪找工作。去了大阪,跟東京是完全另一回事。我一直跟我的孩子說,你們以後工作的地方不一定是在東京,現在中國經濟好,上海、北京越來越發達,你們也不妨去試試那邊怎麼樣。亞洲有很多大城市,新加坡也好,香港也好,他們可以去的地方很多。但很多日本人不會講英語,也不會講中文,他們覺得離開日本就沒有辦法生存下去。即使在日本他們也會想到大阪真的能馬上找到工作嗎?日本的社會體制是這樣的——在大阪公司工作的人是在東京參加工作後,由總部分派到大阪去工作的。大阪那邊的公司只是分公司,你不能直接去大阪找工作。

  人物周刊:所以你們的文化裡會有一種東京是日本中心,甚至世界中心、宇宙中心的概念。

  新井:現在大阪市長很生氣,要把大阪建設成一個大阪都。我們也覺得太集中於東京了,分散一點好,而且遷都這樣的討論一直是有的,只是沒有實現而已。日本人也不認為現在這樣好,我們只是沒有找到解決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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