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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頡剛日記中的饑荒:家禽親食其子

http://www.CRNTT.com   2014-05-10 10:39:28  


 
政協文化俱樂部吃頓好飯

  身為政協委員的顧頡剛能在政協所辦的文化俱樂部食堂吃飯,然而也讓人氣餒,“湲兒初愈,靜秋要她吃一頓好飯,於上午十時半攜至文化俱樂部,則已在排隊,輪至靜秋時無菜但有湯矣。不得已四人吃番茄口蘑湯五碟,以咽面包,然因此食面包多,四人花至一斤二兩糧票,本月中少卻一天糧矣。供應緊張,即此可知”。(1960年11月20日)糧票規定的人均口糧難以為繼,意味這個月不能在公家食堂吃飯了。要想吃好飯只能出外就餐,可所費不資。即使有條件上館子也不爽快,尤其排隊時間之長令人欷歔。顧頡剛1960年12月18日記載一名叫尹受的人(似為顧家幫工)代為排隊所遭遇的煩躁苦楚:

  青海飯店新設,有手抓羊肉等菜,因欲與家人一嘗之。今晨煩尹受前往排隊,自上午五時冒寒前往,至九時半乃歸,取得四十八號牌,心以為可得飽餐矣。十一時半與四兒同往,至則門緊閉也,待半小時,開矣,而不許擠進,謂當按號入內,在門等待,先則謂可攜一兒,繼則一兒亦不得帶,予遂只得歸飯矣。我來回只一小時,且在中午,未覺苦也,而尹君乃以極寒之夜,極早起身,在檐下靜待至三小時,大苦矣。記與此,以志予感。

  從1960年下半年到1961年全年,顧頡剛全家的吃飯問題越發嚴重。張靜秋在家做飯次數明顯減少,出外就餐次數有限且人太多,實在無法忍受。若全家都去政協所辦食堂吃飯,糧票又不夠用,“靜秋為了糧食減少,副食品難買,常要我到政協文化俱樂部進食,以該處每餐只收糧票二兩,且供應較豐也。然該處限制綦嚴,必須親到取條,又必須早到取條,故每飯必須費去兩小時許。予正趕《尚書》工作,如何得此閑暇!”(1960年12月23日)。由於政協委員攜帶家眷過多,更根本在於物質減少以致供應緊張,文化俱樂部餐廳改變了章程,規定每一委員只許帶一人,每餐一位客人消費二元八角或三元五角。

  然而不管怎樣還得去吃,否則只有餓死。此後顧頡剛聽從張靜秋的意見多次去政協文化俱樂部就餐,“與靜秋、三姨到南河沿文化俱樂部午餐”。(1961年2月27日)“全家到南河沿俱樂部飯”(1961年4月9日)。面對普遍的饑饉,政協文化俱樂部餐廳所做政協委員只能攜帶一人的規定並沒真正貫徹,為了吃飯大家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賣古籍,換雞蛋

  此時更為嚴重的問題出現,妻子張靜秋與兒子顧洪已經浮腫。不久顧頡剛也出現浮腫症候,“予浮腫,腿甚於面;靜秋則面甚於腿。吳諺雲:男怕穿靴,女怕戴冠,豈腫病果有男女之別乎?孩子中惟堪兒未腫,邇來此病甚多,莫測其由來。”(1961年3月29日)以致朋友馮家升兩年不見顧頡剛,一見之下說出“您瘦得不認識了”。尤其是張靜秋為家庭操心過多,身體削弱甚明顯:“靜秋愈憔悴,今日游公園,幾致暈倒,扶之而行。臥後忽然四肢麻木,身上流汗。此皆脾氣不好,凡事焦躁,而又碰到荒年,食品不足,以致浮腫日甚之所致也。為之奈何?”(1961年5月2日)

  面對吃飯的困境,顧頡剛採取的措施第一是賣書賣古董。此時賣書已不值錢,顧頡剛所出售的汲古閣《十七史》、阮刻《十三經注疏》因書籍本身有缺陷,每册僅賣一二角,且微薄賣書所得很快就花完了,“本月廿日收到中國書店價三百十九元,到今一星期,為了買物(雞蛋每個六角)、醫病、請客、訂報、寄錢(三姨處四十元),到今天已用完了,不得不再賣書,錢不經花,使人驚駭”。(1961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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