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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定劍:中國改革的新動力

http://www.CRNTT.com   2009-01-16 05:48:58  


 
  第二階段的改革給中國帶來了什麼?經濟的發展和社會財富的增加。在第二階段,每一次十幾大的報告文件裡面也談政治體制改革,但實質上我們沒有看到制度上的安排。整個社會埋頭搞經濟建設,帶來了財富的增加,但我們失去了親情、友情和道德,我們的價值體系基本上是崩潰的,幾千年來人與人之間的誠信瓦解。我們迎來了世界資本,我們產生了一代富豪,但是我們增加了貧富差距和代溝。我們實現了一百多年來中國趕超西方強國的夢想,今年的奧運給中國人長了民族骨氣。同時我們也有非常高漲的民族主義情緒,民族主義是一把雙刃劍,它有好的方面,也會傷害一些東西。舉個很簡單的例子,清末的義和團就是這樣,它打著愛國的旗號,不分青紅皂白見洋人就殺,給國家製造了麻煩。民族主義是個雙刃劍,不要說因為愛國所做的事情就是正確的。 

  改革帶來了政治的職能的轉變,但是政府本身的利益也在增加,政府本身也是利益主體,跟社會爭利益。政府有更強的能力,一方面我們說市場經濟改革要轉變政府的職能,要縮小、限制政府的權力;但是由於經濟能力和其他管理制度的變革,實際上政府的能力在提升。我們產生了一代中產階級,但是我們有些中產階級不太需要改革。我們國家的政治體制改革走向何方呢?我認為,過去那場靠觀念支撑的改革已經死亡了,已經過去了,我們過去的青年知識分子,學生熱衷於改革,但是他們沒有利益的支撑,是觀念性的改革。但是我認為新的改革正在萌生,就是市場經濟土壤中產生的,來自社會層面的極力要求的政治改革正在萌生。 

  總結第二階段,1989年以後,(在錢與權結合推動下的)經濟體制改革在1992年後單兵突進。最近張五常先生說中國經濟發展的奇跡就是縣級的競爭,我寫了文章批評,我認為最大的東西就是權與錢的結合。地方政府推動經濟改革,用各種政策、優惠辦法來創造投資的環境,這個環境不是法律的環境,也不是民主的環境,是一種資源的環境,以勞動力環境、資源、土地為代價的環境。這是權力與資本的蜜月期。同時,政治體制改革停滯、轉向。知識分子與政府的聯盟出現裂痕,傳統人文知識分子迅速邊緣化,一部分強調經濟效率的經濟學家登上舞台。在意識形態談化的同時,傳統的、新中國建立的道德體系和信念也在消失。隨著經濟改革成果和經濟繁榮的出現,部分政治精英、財富精英和知識精英在政治上日趨保守。在這期間一些與政治改革有關的行政、司法改革都無果而終,如基層民主自治、機構改革、公務員制度、司法改革、公車改革、反腐敗等,來自政府自上而下的改革日漸式微。中國經濟改革成功了,要不要進行政治體制改革?反而成了一個問題! 

  82年以後,每五年搞一次機構改革,應該說是有成果的,政府發生了很大的轉型,直接管理經濟的部門已經沒有了,我們知道原來光機械工業就有8個機械工業部,早期的時候,國務院辦公廳有七八個辦公廳,這些管理經濟的部門沒有了,但是我們還是有相當多的機構問題沒有解決,比如這次期待的大部委制。我剛剛去過德國,德國司法部接待我們,我問了他們的職能,原來德國司法部相當於我們的司法部、國務院法制辦、檢察院和公安。美國的司法部也是這樣,我們還存在相當大的機構問題。 

  特別是政府的管理制度,管理方法和管理理念,沒有得到根本的轉變。我們習慣用那種遇到事情就管理,遇到事情就監督的思維方式。這些年來哪個方面出問題,哪個機構就得到加強。海關走私嚴重,我們把海關從副部級提到正部級,土地管理出問題,我們把土地管理從原來的部級單位,提到正部,安全生產出問題,煤礦、各種事故多了,我們也把它提到正部。中國有世界上最多的監督機關,但效果怎樣呢?我曾經組織過“中美礦山安全事故立法比較的研討會”,請了美國的相關專家,和中國人大、安全生產部門的專家一起討論。我們原以為自身法律上不够完善。一比較發現國外專家說的安全生產制度,我們的中國專家也能講出來,一點也不少。在監管機構方面,美國的安全生產總局是勞工部下面的一個局,我們是一個部,他們大概幾百人,我們有好幾千人。我們差什麼呢?他們的安全生產最重要的是靠勞動者,勞工自己可以建立自己的組織,他們有自己的安全員,他們有自己的工會,他們的老板不可以說你舉報,我就把你開除,他們的安全生產員直接跟安全生產部門聯繫,超過這個指標的時候,馬上就要報告,這個是他的責任。是這些制度在起作用,而不是靠我們的監察大員,欽差大臣。美國的露天煤礦一年檢查兩次,下面挖的煤礦一年檢查四次,我們檢查的頻率比他們高,這麼大的機構,但沒有解決根本問題。 

  二、政治體制的阻力和動力 

  回顧了改革的基本歷程,我講一下當前改革的阻力和動力。 

  當前政治體制改革的阻力有兩點,一是思想的禁錮,二是既得利益。思想禁錮,需要克服政治改革的“兩個凡是”:即“穩定壓倒一切”論和“國情特殊”論。 

  我們知道鄧小平一直在推行經濟體制改革,同時也推行政治體制改革,他對文化大革命的認識是非常深刻的,但是我們現在回想起來,他老人家也是有一些局限的,現在把這些局限放大化就更麻煩了。所以,我認為這次思想解放的重點、核心,是要解決政治體制改革要解放思想的問題。要不要搞政治體制改革,必須克服新的兩個凡是。你一談政治體制改革的時候,馬上有人說穩定壓倒一切,免談,改革就不穩定了。第二,一談政治體制改革,馬上就有人說中國的國情特殊,中國的國情是要中國特色。這兩個東西成了我們的擋箭牌。我認為要搞改革必須克服這兩個東西。今年年初在廣東搞思想解放的時候,我己經講過好幾次了。 

  穩定壓倒一切,是在一定的條件下,我們不能把它絕對化。什麼是好政府,好政府有兩個職能,一個職能就是進步,第二個職能就是秩序。一個好的政府應該是推動進步的政府,而不應該僅僅是維護秩序的政府。所以我們不應該把穩定絕對化,特別是在經濟體制改革發展到今天的時候,我們還是一味強調穩定。馬克思主義有個基本原理,就是生產力、生產關係、經濟基礎、上層建築,他們之間的變化是聯動的。生產力引起生產關係的變化,生產關係就會引起上層建築的變革。我們實施改革,經濟發展了一大步,我們從一個連食品供應都不足的社會,變成了世界上很強的國家,我們還是這樣的上層建築行嗎,從理論上推導也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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