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號有700位幸存者,在美國華盛頓的中心地帶,曾矗立著紀念雕像。出生於英國的導演羅飛說,幸存者至少在自己的國家都小有名氣。他小時候有個年邁的鄰居在泰坦尼克號上活了下來,隨便上網一查,就知道她何時出生、有幾個孩子、她在船上的經歷和她人生的故事。其他幸存者都有類似的“待遇”,除了那6個沉默的中國人。
“如果你對中國幸存者沒有什麼特別興趣,研究他們很難。”施萬克說。
2018年,紀錄片團隊委托了一家叫中華家脈(My China Roots)的公司,尋找6人的蹤跡。這是一家幫助海外華人尋根的公司,曾促成一位得克薩斯州的華人女士與廣東的遠方親戚團聚,也替一位新加坡華人在英國利物浦找到了他從未聽說過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創始人李偉漢出生在荷蘭,他的祖先在200年前離開福建後,這個家族在海外生活了7代。除了名字、生日時的長壽面和皮膚的顔色,李偉漢成長過程中沒有其他中國元素。直到一次回國,他才理解“認祖歸宗”對他心理的長遠影響。
通常情況下,李偉漢的委托人都是想要尋找祖先的後代,但尋找這6人不同,既要尋覓祖先,也要找到後代,“與其說我們是回到過去,不如說是在努力前行。”
那時,施萬克團隊已經查出這6人受雇於英國商船,公司打算送他們到紐約,再轉船到古巴,最終將熱帶水果運回英國。他們因此才踏上泰坦尼克號。在巨輪撞上冰山後,6位中國幸存者被送上岸不足24小時,就立即踏上了另一艘去往古巴的船只,繼續漂泊之旅。
幸運的是,李偉漢的團隊在倫敦的國家檔案館發現了船員名單。上面記錄著水手的出生地、上下船的時間以及曾在哪些船上工作過,甚至在6人中找到4人的中文名字,還發現了一些照片。
有的船員名單裡寫著他們在英國的住址,那是利物浦老舊的唐人街,紀錄片團隊跑去那裡時,很多建築已經不在了。
研究員還發現,躲過了海難的Chang Chip,沒躲過肺炎,只過了兩年,他就在倫敦去世。他埋在倫敦的東南邊,墓地上添了新冢,沒有留下墓碑。
在英國的研究員說,追蹤6人是個令人著迷的經歷,儘管帶著悲傷色彩。看著陳舊的中國船員照片,研究員想像著他們百年前的生活:在巨大的蒸汽船的鍋爐房裡工作,遠離家鄉和親人,總在漂流,沒有永久的地址,“對許多人來說,這一定是一種孤獨的生活。”
從船員名單中記錄的信息裡,研究員大致拼凑出6人離開泰坦尼克號後的行蹤,他們運送水果回到歐洲,再去北美,再回歐洲,又到北美,有的人的名字出現在英國、法國和西班牙的船上。
“有人問我,為什麼你們拍紀錄片跑了那麼多地方。”施萬克說,“因為他們(6人)跑了很多地方,我們被推到那裡。”
Ah Lam是6人裡年紀最大的一個,“將近40歲,但照片看上去有50歲。”施萬克說。在船員名單裡,他的名字總是排在第一個,研究員猜測,他很可能是6人的領頭人,經驗多些,英語還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