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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医院血案的背後(上)

http://www.CRNTT.com   2011-10-16 08:12:28  


 
大医院的強与弱

  始于上世纪80年代的医院承包制,以及其后的医疗市场化改革,造就了一些超级大医院。所有面对这些強大组织的个体都是弱小的,包括医生。

  记者◎葛维樱  主笔◎陈晓

  9月15日的伤害

  9月15日是周四,这通常是每个星期里徐文最忙的一天:上午会安排几台手术,下午还有坐诊的常规工作。徐文早上7点到医院,因为早饭在医院食堂可以保证。但午餐时间通常会被几台手术和下午拥挤的门诊挤掉。43岁的徐文是北京人,父母是北京非医学领域的大学教授。前年徐文晋升博导,在同仁医院耳鼻喉科担任喉科主任,事业开始进入黄金期。她大概1.64米的身高,很瘦,单身,最好的朋友是比她大5岁的同科室的赵守琴。“我们俩像姐妹一样。”赵守琴对本刊记者说。

  作为优质的医疗资源,大医院的主任医师总是有很高的接诊量。据同仁医院一位工作了30年的老医师告诉本刊记者,他自己在20年前,最高纪录是一天看了60个患者。“看完之后,腿都迈不开了。看完一个就忘记了,根本不记得上一个看的是什麼。但现在,一个主任医师半天就要看六七十个病人。”徐文的门诊量可能比其他的主任医师还要高一些。“因为她技术好,在同仁医院是有口皆碑的,人又和气,病人信得过她,复诊总要找她加号,她出门诊,从上午看到下午两三点钟很正常,不吃不喝不上厕所,就一直看病人,因为她不好意思拒绝病人。”“人情号”也是工作量的一个来源。“同事信得过她,愿意把自己的亲戚朋友都托付给她,她年纪轻,也不好意思推脱。”一位曾经在实习阶段带过徐文的老医生对本刊记者说。

  赵守琴告诉本刊记者,徐文总是要拖到19点以后才能忙完,自己总是等着她,好开车送她回家。“我们俩特意把家安得比较近,因为她生活上比较需要人照顾。”案发当天赵守琴正在美国开全美耳鼻喉学术大会,去年这个时间她们俩还是一起去的,这一届因为徐文当天下午要给一个全国喉科学习班讲课,没能去开会。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赵守琴一直把帽子里的碎发往回掖,一提起徐文就禁不住发颤。案发后,她在第二天早上看到短信立刻订机票回国,抛下长居美国一年没见面的丈夫孩子,回到了徐文身边。她每天都要去重症监护室看一眼徐文,她说“她父母年纪太大了,家里人又都很低调”。

  9月15日上午,徐文在医院的东区做了4个手术。中午过天桥,约13点回西区看门诊,本来16点以后还安排有全国的研讨班。16点左右,王宝洺在候诊区向她脑后连砍7刀,徐文往诊室里面跑,诊室里当时只有一个实习的学生。

  一位参与抢救徐文的医师说:“抢救手术过后,当麻醉的药力渐渐过去,意识慢慢恢复的时候,眼泪从她的眼角静静地流出。因为呼吸不好还不能脱离呼吸机,呼吸机的插管让她难受,她挣扎着想摆脱。治疗的医生跟她说:‘徐文,你坚持一下,你的手术很成功,等你好了还能做手术。’她不动了。”但一个残酷的疑问是,对于手术所需要的绝对精准而言,一只肌腱被砍断的手臂还能否胜任?“他彻底把她毁了。”赵守琴对本刊记者说。

  被伤害的不只是徐文的身体,还有宝贵的医疗公共资源。在9月17日的嗓音医学及嗓音外科学习班上,有学员提出让徐文的学生胡蓉讲讲“支撐喉镜下喉硅胶膜置入术治疗声门型喉狭窄”。胡蓉将手术过程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抱歉地告诉大家,自己可能有些地方不是特别了解,因为这个手术目前国內只有徐文做得最多,也只有她,才能将整个手术过程、手术前后的注意事项以及患者的预后等讲得清楚。

  徐文受伤后同仁医院100多名医生组织了在医院內部遊行的活动。“我们觉得非常无力,因为没有制度保护我们。”同仁医生、也是徐文的大学同学和同寝室室友李洁说,“80年代我们入学时还是觉得医学很神圣,我们是要治病救人,把患者当亲人,可是医改越来越深入,社会对医生的总体评价是越来越不信任,患者把我们当仇人,当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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