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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冬:警惕中國重蹈格林斯潘覆轍

http://www.CRNTT.com   2009-11-12 13:44:15  


 
                   中國需要的是貸款淨回收和利率正常化

  “買房抗通脹”在普通市民中已經深入人心。“買房買地”在需求不足、產能過剩時,對企業來說也是比較保險、勿需負責任的決策。資產價格預期已經形成,“儲蓄搬家”所帶來的衝擊可能遠大過人們的估計。

  對於流動性過剩、資產價格暴漲,政府不是沒有感覺。降溫措施紛紛出台,巨量IPO供應下股市已經出現回調,不過央行在回收流動性上卻按兵不動。這樣做有兩個原因:第一,經濟復甦冷熱不均,內需回穩良好,資產價格急升,但是出口仍在困境中,就業壓力非常大。經濟學家看到的是流動性過剩和資產泡沫,而政治家看到的是就業不穩所帶來的社會隱患。第二,目前CPI壓力並不明顯,如何判斷金融資產價格是否進入泡沫狀況也沒有量化指標衡量。

  於是目前貨幣政策的基調是,在維持寬鬆信貸總量的同時,對貸款結構實行調整,有保有壓。盡量減少短期貸款,將資金導向企業,促進實業投資,讓實體經濟更多地受惠於目前的貨幣環境。不過筆者認為此策略未必行得通。在市場需求未恢復之前將過多的資金交給企業,只會使它們轉手又將錢投入樓市、股市。產業資金投向金融資產,整體經濟“去實業化”,是目前筆者最大的擔心,而這也曾是1980年代日本泡沫經濟的重大特征。

  用M2減去GDP和CPI所得的指標是衡量流動性過剩程度的一個常用指標。第三季度這一指標高達21%,遠超過日本1980年代以及美國本世紀初的水平。中國今天的問題根本就是流動性過剩,金融資產價格飈升只是它的表象。

  有人根據銀行每月新增貸款的下降,以此認定央行已經開始緩慢收緊銀根。筆者不同意此觀點。理由在於如果中國經濟是一只茶杯,那麼這杯子裡的水早已滿了,再添加1.5萬億或者4000億,都是溢出。如今需要做的是,從茶杯裡吸出水來,而不是少添新水進去。銀行需要做的是貸款淨回收,而不是少一點新增信貸。同時,中國的利率水平應該正常化,提高存款利率,增加資金成本,唯有將資金的價格信號調到合理水平,資源才能得到合理的配置,資產價格才可能回到合理的估值體系。

  這輪信貸瘋狂擴張還留下了一個嚴重的隱患——城市投資公司。全國基建熱中,中央政府的投入力度其實不大,多數基建項目都由地方政府催生,由城市投資公司實施。城投的經營模式大體雷同:地方政府注入土地,城投用土地作抵押獲取銀行貸款,工程先上馬再談盈利。今年銀行究竟借給城投公司多少錢,中國人民銀行的摸底估計為6.7萬億元,實際數目可能更高。銀行敢把新增貸款總額的四分之三借給城投,無非是看重國營企業、政府擔保、土地抵押。國企和地方政府擔保,其實是一回事。這些項目建設周期要3-5年,好項目起碼需要20年的運作才能回本,許多項目可能一直虧本。地方政府也許有一個政治承諾,但是它們自己也沒有錢(今年估計45%的地方財政收入來自賣地)。於是這些貸款的保險機制,全部落在土地抵押之上。問題是房地產不可能只升不跌,當中國房地產市場出現調整時,今天一塊值一億元的土地可能到時只值5000萬。

  這輪金融海嘯中,投資銀行的特殊投資載體(Special Investment Vehicle,簡稱SIV)對金融危機起到了關鍵的催化作用。危機前投資銀行的賬面都很漂亮,所有的衍生產品、有毒證券全都被劃入SIV的另類賬面。一旦房地產出事,SIV出事,投資銀行還是被搞得焦頭爛額,甚至釀成一場空前的、全球性金融危機。筆者看來,如今中國的城投公司具有危機前美國SIV所有的特點:低透明度、超高杠杆、資產缺乏流動性。城投一旦出事,對銀行業和國家的金融穩定可能是災難性的。

  在2000年IT泡沫破滅之後,格林斯潘用另一個泡沫去接住行將破滅的前一個泡沫。幾年之後,這場信貸狂潮最終引發了罕見的金融海嘯,幾乎摧毀了整個金融體系,國計民生受到重創,筆者希望中國不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另外,美國有社會保障體系和國際儲備貨幣的發鈔權,這些我們都沒有。

  筆者認為,中國的銀行發出了太多的、遠超實體經濟需要的信貸。中國經濟是世界主要經濟中最早步出衰退的,中國的銀行有不同於歐美銀行的借貸意欲,因此中國較歐美更早地將貨幣環境正常化,既合乎經濟邏輯,也有此實際需要。及早、主動地收回流動性,有利於治理流動性過剩問題,有利於防範金融風險。盡早回收流動性,不代表無序地抽緊銀根,陷經濟於兩次觸底中,而是要有序的、漸進地將流動性水平、利率水平恢復正常。如果在貨幣環境正常化上一拖再拖,當資產價格失控時、當企業沉溺於投機活動時,政府再急踩刹車,到時可能造成對經濟更大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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