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軸之作
和這些英文文章幾乎同時問世的,是余英時教授迄今為止的壓軸之作,亦即上下兩册厚達千餘頁的《朱熹的歷史世界——宋代士大夫政治文化的再研究》(2003)。此一巨著的範圍看似朱熹所經歷的時代,實則探討的是從北宋迄朱熹所處的南宋為止的宋代政治演變。再因朱熹本人為儒士,是以餘教授勢必由其思想下手,釐清宋代大部分的政治局面,亦即得讓宋人的文化史與政治史,讓儒學與政治、文化合冶,乃至讓整個社會各層面一鼎共烹方可。世人多以朱熹為理學重鎮,以宋代為哲學的時代,然而餘教授深入全局後的了解,卻是學術仍為治術服務,朱熹亦非僅在自己的語錄中優游。終其一生,朱熹的學問都和宋代盛行的黨爭相始終,而這在政局上便表現於士大夫雖言必性理,卻時時得周旋於政局的紛擾裡,讀書甚至為的就是治世,“內聖”為的乃“外王”。研究的結論一至於此,餘教授等同於把朱熹請下聖人的神龕,還其有血有肉的凡人之身。、
《朱熹的歷史世界》之後,餘教授又著有《宋明理學與政治文化》(2004),所持觀點亦複如是:“士”不僅是宋代的政治主體,“理學”也包含在“治天下”這種“外王”的理想中,而且宋代如此,明代亦然。余英時教授未嘗解構朱熹或王陽明的價值觀,他解構的是學術界過往的陳見或謬見。
實至名歸
2006年,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推出《余英時文集》十卷(沈志佳主編),余英時教授在中國的影響力臻至頂峰。同年12月,餘教授經芝加哥大學的餘國藩教授等人共同推薦,獲美國國會圖書館的“克魯格獎”(John W.Kluge Prize)。此獎獎勵的不僅是餘教授在學術上的非凡成就,也彰顯他“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現代董狐之道。獲獎迄今,餘教授不時仍有新著出版,例如2009年的《中國文化史通釋》、2012年的《天人之際》、2013年的《師友記往——余英時懷舊集》(彭國翔編)或2014年的《論天人之際:中國古代思想史的起源試探》等等,總數逼近六十。餘國藩教授在克魯格獎的推薦書上盛贊他道:“余英時教授就是他筆下的中國‘士’的典型,一生的研究與經歷都在反映這一點。”對他關懷垂半世紀以上的中國文化,余英時教授多所著墨,再三致意,獎金高達150萬美元以上而有“漢學界的諾貝爾獎”之稱的“唐獎漢學獎”首屆即頒發給他,允稱得人。
(來源:《南方週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