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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涉台研究的現狀、挑戰與前瞻
http://www.CRNTT.com   2025-10-08 17:35:17


劉相平
信強
 
  劉相平:全球化概念下
      理解台灣問題

  非常榮幸參加思想者論壇,第一個要講的問題就是我們對台灣研究的水平以及對台灣的民情民意的把握。應該說,我們現在對台灣的情況還是比較熟悉的,是能夠抓住他們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發展的基本脈絡和走向的。現在雖然我們暫時去不了島內,但通過微信等途徑還能與台灣島內的學者保持聯繫,台灣的報紙、媒體也是能看得到的。

  怎麼樣把台灣問題放在一定的框架或高度來理解,我認為有三個角度:第一個是全球化的框架,現在全球化如火如荼、無法阻擋。這其中包括幾個概念,第一個是現代世界國際體系;第二個是民族國家;第三個是廣泛聯繫、相互依賴,這種依賴涉及政治、經濟、社會、文化乃至軍事等方方面面;第四個是全球化不等於一體化,全球化並不意味著國家就一定會統一,在全球化過程當中,國家分裂的概率也是存在的。

  在全球化過程當中,雖然國際組織、跨國公司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但是民族國家依然是全球化的主體。民族國家就必然存在民族主義,民族主義是好還是壞,現在評價都不一樣。歐洲在18世紀、19世紀享受了民族主義的好處,他們現在卻反過來批評民族主義,而我們近代以來備受列強欺淩侵略、現在國家尚未完全統一、在發展過程中也受到外部環境不友善的擠壓,因此,還是要舉起民族主義的旗幟,所以我們和西方國家雙方在理念上是有錯位和落差的。我們用民族主義敘事方式去講我們的故事,人家可能就不太容易接受。但是全球化的框架內,我們跟任何國家、地區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們跟台灣也是這樣,因此在相互依賴的框架下,因為民族主義情緒發生重大戰爭的概率是比較小的。有觀點說中美之間會打起來,我覺得不太可能,打起來絕對就是兩敗俱傷。

  第二個高度,還是要站在中國的內政角度來看,那就是維護中國的主權,這一點是絕對不能放鬆的。即使在全球化時代民族國家依然是對內增進人民福祉、對外保護人民利益和安全的主要載體。全球化的主體,人類歷史發展到今天,維護主權依然是每個國家自己的使命,誰都不敢在主權上面有任何讓步。

  第三個高度就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台灣問題不能給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拖後腿,最好是能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增加助力。應該說,這麼多年兩岸交流對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對中國式現代化起了相當的作用,包括經濟、政治、社會、科技、高等教育等諸多方面。在大陸改革開放過程中尤其是在改革開放初期,我們跟台灣之間的交流對我們有很大幫助,這一點是要承認的。當前,兩岸關係複雜嚴峻,我們應該牢牢把握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大局,想方設法將危機轉換為機遇,為中國式現代化創造良好的環境。台灣問題不能夠去阻止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這個是要把握的。

  第二個大問題,我們對台研究的盲點、弱點和造成的原因,我覺得我們在把握台灣問題和兩岸關係發展的主要脈絡上是沒有問題的,但在某些細節具體問題上我們的把握未必很準確。一方面,可能有些研究者會有立場,會有一廂情願的想法,把自己的想法帶到台灣事件發展的過程當中去,指望著按照自己的設想發展,但是事與願違,所以會出現偏差。

  另外就是一手資料的取得。民调是瞭解台湾的一个重要方式和途径,但台灣的民調五花八門,藍營有藍營的,綠營有綠營的,未必可信。台灣的某些民調,有時候它不是台灣民意的反映,而是引導台灣民意的工具,這讓人頗為疑慮。有段時間我們覺得《美麗島電子報》的民調還比較客觀,實際上它也是有自己的立場和傾向性的。但我們現在沒辦法自己去島內做實地調查,衹能看他們的報紙新聞,有時候就會失真。今天我就發現當年我看的一些材料是不正確的,所以這方面也是一個問題。

  第三個問題,我們研究的困難,在我們研究隊伍的建設方面,可持續發展的動力和條件不足。現在的年輕人確實不太願意做台灣研究,升職和評獎都面臨困難。安身才能立命,這些都是現實性的困難。當然,台灣問題很重要,我們還是得做,要不忘初心、抱持著家國情懷去研究。

  最後是人才問題。現在這種情況下,研究台灣問題的人還能找得到,但未必能找到真正的人才。我舉個例子,現在我們招了那麼多台灣的學生來,他們本應該成為推動兩岸和平發展、推動國家完全統一進程的中流砥柱,但現在來我們這邊讀書的台灣學生不少人水平不盡人意,這樣何來影響力?所以我們要招到優秀的人才,讓別人感受到他們是有能力、有水平的。

  李鵬:謝謝劉所長,下面有請信強老師,信強老師是做涉外研究的,他也是復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的副主任,所以我們今天幾位評論員還是有一些互補的。

  信強:大陸研究水平穩步提升
     台美學者出現斷代問題

  當前整體涉台研究的特點,最重要的首先是參照系的選擇,不管從縱向還是橫向的參照系來看,我個人還是比較有信心的,我覺得大陸現在的水平是相當高的。如果我們縱向去比較,跟10年前、20年前甚至30年前比較,總體水平肯定是有了很大幅度的提升。

  而如果橫向比較,也可以用兩個參照系,一個是跟島內學界比,另外一個就是跟美國做台灣研究的學者去比。我個人感覺,無論是島內研究大陸的學者,還是美國研究大陸、台灣、兩岸關係的學者,近些年來都出現了世代更替,甚至某種程度的“斷代”問題。就美國而論,他們許多老一輩專家像傅高義、李侃如、卜睿哲、藍普頓、包道格、容安瀾,對台灣問題、對兩岸關係非常瞭解,他們對整個歷史的來龍去脈、很多決策的細節瞭若指掌,對政策也有很精準的把握,無論是著書還是撰文,都有很多精深獨到的見解,也令我十分佩服。但這一批老一代學者年事已高,大多已逐漸淡出涉台研究的第一線,甚至已經作古離世。而再往下一代,到了40、50歲左右年齡的專家學者,尤其是一些近幾年風頭很勁、曝光率很高的年輕學者和智庫研究人員,其中有很多人往往缺乏關於台灣問題的必要知識儲備和積纍,對兩岸關係曲折複雜的歷史進程缺乏基本的瞭解,有些人對中文的理解程度也很低,甚至根本不懂中文,由此導致他們的研究水平也遠不如老一輩學人。

  台灣這方面也存在類似的問題,島內許多老一輩專家學者確實是有很高的專業研究和政策研究水平,這點毋庸置疑,但年輕一代的很多島內學者對於兩岸問題的認知和把握,在精準度、前瞻性、格局、視野等方面恐怕都要大為遜色。從上述縱向和橫向兩個維度來比較,我認為我們的研究水平是在不斷地穩步提升,而且在與島內和美國中青年一代學人的比較和競爭中,大陸學界正在逐漸佔據優勢。

  但我們無疑也面臨著許多問題,存在許多研究上的短板。例如對島內政治、經濟、社會等方面的情況還是要依靠島內資訊,如通過島內民調進行選舉預測等。大陸學界能夠自主掌握的資訊、資料、材料還很不周全,所以這方面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包括研究方法的創新,尤其是跨學科的研究,也頗有不足,從而導致我們在預測、分析和應對島內一些重大事件方面也常常陷於被動。

  此外,現在大陸的涉台研究,部分成果恐怕有些過於偏重政策描述、解釋和闡發,實事求是地講,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學術研究。由於缺乏必要的學理性和嚴謹的研究方法,沒有充實的完備的歷史文獻或資料支撐,也導致一些研究較為空泛,流於表面。

  至於涉台研究的盲點和難點,我覺得首先就是跟過去相比,這幾年我們其實對於島內情況的瞭解有些脫節,因為大量的兩岸交往、接觸的機會,包括入島調研的機會,現在都被中止了,使得很多大陸學者,包括我自己在內,無法對島內政情、社情、民情有親身的體驗和感受。相關的一些資料和資訊,台灣當局方面也在刻意地對大陸進行資訊遮斷和阻隔,使我們獲取島內一手資料、瞭解島內時局發展變得更為艱難。

  第二個盲點,我們中國大陸對涉台國際因素的研究還頗有不足。我是做美國研究的,事實上從美國角度來研究台灣問題,還是有很多值得研究的課題,甚至是研究空白。比如美台軍工利益集團之間的利益交換和博弈,我們其實沒有幾個人能搞明白。甚至一些顯得是老生常談的話題,比如台灣如何與美國國會互動這方面的話題,也很有研究價值。因為這些年來不僅台灣對美“外交”運作發生了很大變化,而且隨著美國國會議員的世代更替,10年、20年前那個時代的遊說方法和策略跟現在已經有相當大的區別,但是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夠說得清楚情況、搞得明白細節。類似這樣大有可為的課題其實有很多。

  第三個盲點,是我們自身內部很多涉台部門機構之間、政商之間、政學之間的資訊溝通協調和共享不足,這一方面會影響決策能力,另一方面還會影響政策執行的效力。而對於學界而言,則不僅會影響資政諫言的水平,甚至也會對學術研究能力的提升造成一定的阻礙和限制。

  至於台灣研究面臨的困難,尤其是對於青年學者來說,就是眾所周知的所謂“五難”:發文難、出書難、評獎難、申課題難、評職稱難。有這五道難關擺在跟前,很多學生或者青年學者即便想投身台灣研究,也有可能會被嚇退,或者是在這個過程中經歷很多坎坷,取得學術進步也將會很艱難。上述這些問題的存在不僅涉及到整體的學術評價體系和標準,當然還是因為台灣問題本身所具有的特殊性,因此學界同仁也衹能努力去適應,並且在決定投身台灣研究之前要有一個心理建設的過程,做好思想上的準備。

  對於戰略性、前瞻性研究,其中的方法、思維路徑這方面,我覺得還有很多地方大有所為。台灣研究其實還有很多的空白點沒有開墾,尤其是通過學科交叉和融合,就可以給台灣研究注入非常多的新視角,開闢很多的新領域,實現很多研究突破和創新。比如我們熟知的政治經濟學、社會經濟學的視角,此外還可以使用已相當成熟的政治社會學、認知心理學、歷史社會學、金融社會學、軍事戰略學的理論體系和研究方法,從而在台灣研究領域做出很多新的東西來的。青年學生和學者都受過更完善、更系統、更科學的學術訓練,可以嘗試著去做一些前沿性、開放性的研究工作,一旦做出來了,就足以在這個領域裡面成名成家,至少在學術研究上可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最後,兩岸智庫可以而且應該積極發揮二軌對話的功能,並可考慮給予廈大台研院、社科院台研所這樣的重要智庫提供綠色通道。此外,還可以考慮藉助第三地如港澳,或者美國、日本、歐洲等第三國,跟台灣專家學者做一些交流和接觸。在這些地方,雙方反而可能更放得開,一些話還可以說得更直白透徹,溝通效果也可能會更好。

  李鵬:謝謝信強教授。下一位是中評智庫的羅祥喜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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