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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謀電影中的游民意識

http://www.CRNTT.com   2009-02-08 06:39:00  


 
  一個是由“我奶奶”九兒、九兒的爹、麻風病人李大頭、羅漢大叔以及酒坊夥計們所處的世界,可以稱之為“現實世界”。影片的叙事首先是建立在這個世界之上。當鞏俐扮演的新娘子帶好大紅頭蓋,一位中年女性以一種冷漠的口吻宣布道:“坐轎不能哭,哭轎哭轎不得好報;蓋頭不能掀,蓋頭一掀必生事端”,其中具有一種詛咒般的不容置疑的權威。在兩起驚天動地的動作(顛轎、野合)發生之前,影片都特地交代了這是出於當地權威的規矩和風俗,包括李大頭被人暗害之後,由他的遺孀九兒帶領實行“新政”,裡外打掃改天換地,雇工劉羅漢口口聲聲改稱女子九兒為“掌櫃的”,都表明這是一個不容混淆、秩序分明的世界。另一個世界由半途冒出來的蒙面剪徑者、土匪頭子黑三炮及其隨從、肉鋪老板胡萬組成,那是一個江湖黑社會,出沒在高粱地、青殺口這樣的地方,同樣層次分明等級清楚:胡萬店裡的牛肉要留給黑三炮吃,一般人沒有資格吃;黑三炮只要使個眼色,他的手下對他言聽計從。 

  雖然是互不照面的兩個世界,但其中的邏輯卻是一模一樣的,同樣是根據不平等的強權而垂直建立起來:家產豐厚的李大頭用一頭大黑騾子換來了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九兒,這個年老的麻風病人輕而易舉建立在九兒的爹之上;同樣無德無能的他也因此建立在酒坊夥計們之上,包括像劉羅漢這樣的有德性有責任感的人之上。黑社會自不待言,禿頭黑三炮靠著腰裡別著的手槍,可以橫衝直撞,綁人要錢,所向披靡,令方圓多少裡的人們聞風喪膽。

  薑文扮演的“我爺爺”屬於不服氣的那種人。對於這個世界的秩序是如何建立起來的,如何不合理,他沒有多餘的想法,實際上往任何深裡去想的做法,都是他努力避免的。在這一點上,他不如那些擁有樸素平等觀念的傳奇故事中的好漢們。他心裡嘀咕的或許僅僅是:(處於這個秩序之上的)憑什麼是他們而不是我?在面對李大頭這麼一個年老昏聵的麻風病人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他的本錢是他的年少力強。而且他取而代之的方式,與他面前的世界邏輯是一樣的——運用強力進行征服:半途上劫走了跟著爹爹回娘家的九兒,抱到高粱地裡實施強姦(李大頭不把九兒的爹放在眼裡,他也同樣不放),乃至索性殺了李大頭,徹底搬走這個障礙。影片中雖未將這點完全挑明,但從他後來占據了李大頭的位置,做了九兒的男人,可以做這樣理解。他在酒坊夥計們面前建立權威的方式,是當著眾人拉開褲子朝酒壇子裡撒尿,撒完尿之後他朝鞏俐:“你看著我給你出渣”,隨即象徵性地揮動了幾鏟子,便將鞏俐夾在腋下,於眾目睽睽之中拔腿就走。這場戲非常有意思,它所透露的比它表面叙述的要多得多:這個男人關心的並不是與這個女人的愛情,那完全可以在私下進行,而是如何當著其他男人的面奪走他們的女人(他們“掌櫃的”),即與其說征服這個女人,不如說征服了其他所有男人,這才是他真正的激情和快感所在。就像高粱地強姦過後,他第一次喝得醉醺醺地露面,也非常得意地向眾人吹噓他當時如何“就痛快了”。這種感覺是一定要讓別人知道的,否則便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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