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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天才的夭折 沈元離世四十年

http://www.CRNTT.com   2010-11-07 11:20:43  


 
  大字報運動一開始就出現不同觀點的對立。圍繞《是時候了!》,有人讚揚,有人指責: “是什麼時候了?是推翻社會主義制度的時候了嗎?”五月二十五日,毛澤東在青年團代表大會上講了幾句話,最後一句是:“一切離開社會主義的言論行動是完全錯誤的。”立即有人用大字高高地寫在面對廣場的十六齋北墻上。那就是把它當作張天師的符咒,用來鎮住北大的妖魔。“廣場派”把批評他們的人稱作“教條主義者”、“衛道者”。而反對“廣場派”的人們幹脆成立了一個“衛道者聯絡處”。大字報、大標語常常針鋒相對。二十八齋北門的門楣上出現了一條大標語:“中國有沒有個人崇拜?”不一回兒,後面長出一條尾巴:“有!”。有人在“有”字前面加一個字,變成“沒有!”。第三個人又在“沒有”後面加個字,把驚嘆號弄彎,成了反問:“沒有嗎?”倏忽之間,這裡的標語翻來複去變換了幾次: 

“中國有沒有個人崇拜?”
“中國有沒有個人崇拜?有!”
“中國有沒有個人崇拜?沒有!”
“中國有沒有個人崇拜?沒有嗎?” 

  大字報也有走題的。理髮室的墻上貼了一幅漫畫,理過發的頭上黑一塊白一塊,題目是 “狗啃式”,重在諷刺理髮粗糙。不料引起理髮室的師傅罷工。他們認為,把理髮比作“狗啃”,是侮辱人格。北大學生會代表同學們向他們道歉,才告平息。 

(四)

  全校都在用大字報、大標語“大鳴大放”,班上的“鳴放”座談會就不用開了,即使開也不會有人來參加,都忙於看大字報、抄大字報、寫大字報去了。一天下午,我們班上的黨員正在開會,研究整風怎麼繼續進行。沈元衝進來說:“你們還在開會?全校都亂起來了! 譚天榮在發表演說,快去聽。”我們跟著他走到大飯廳和小飯廳之間的廣場,果然看到靠近十六齋的地方譚天榮站在凳子上發表演說,梁從誡(我們歷史系的研究生)仰著頭在同他辯論。圍著一大群人,有的為譚天榮叫好,有的附和梁從誡的詰難。我們剛到時,只聽得譚天榮說:“不要扣帽子嘛!”不知別人對他扣了什麼帽子。梁從誡說:“帽子人人都有,只是牌號、尺寸不同。” 

  譚天榮頗有儒雅風度,總是對人微笑,用他那略帶湖南鄉音的普通話娓娓道來,不論別人如何咆哮,他始終不失斯文。“五一九”後,他一連貼出許多大字報,居然要求黨委給他一間屋子,展覽他的作品。其中四份大字報,自稱為“四株毒草”。他自命為馬克思主義者,喜愛辯證法;有時玩弄否定之否定,就成了詭辯論。他很欣賞黑格爾、恩格斯的著作,把《自然辯證法》讀得爛熟,發起成立“黑格爾——恩格斯學會”。他揚言:楊振寧、李政道(不久前得諾貝爾物理獎)算什麼!我的物理學理論被采納的話,製造原子彈、氫彈就像做玩具一樣。他的狂妄,往往引起人們的反感。後來,譚天榮被打成“極右派”,而且是北大天字第一號的“大右派”。“文化大革命”中,我被關在南閣“隔離審查”。南閣曾是物理系的辦公室。我在一堆垃圾中發現一份譚天榮的手跡(從大字報上識得他的“譚體”),一看,那是他二年級時給系主任的報告:要求不上課,只參加考試,而且把物理系的課程如何乏味奚落了一番。我暗自慨嘆,譚天榮是個天才學生,說不定真是得諾貝爾獎的材料。我在心中呼喊; “譚天榮,你在哪裡?”十多年的“右派分子”生涯不知磨滅了多少書生意氣。 

  譚天榮的演講又創造了除座談會、大字報之外的另一種“鳴放”形式——大辯論。後來,有人把飯廳的桌子搬出來,兩個人站在桌子上辯論。廣場上圍成了一個一個圓圈。為了讓大辯論的人們施展身手,校方在小飯廳前面搭了一個台。這就成了擂台,不同觀點的人們都在這裡跳上跳下。 

  五月二十三日晚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中國人民大學法律系四年級學生程海果(她仰慕當時在批判《紅樓夢》研究中大出風頭的兩位年輕人李希凡、蘭翎,改名林希翎)。看來是有內線把她引來的,那個擂台上事先準備了擴音器。擴音器一響,人們從四面八方走來,廣場上、馬路上都站滿了人,黑壓壓的一大片,足有好幾千。林希翎的開場白是:我今天很激動,到北大吸到了新鮮空氣,而人大是教條主義的老窩,官僚氣太重。還是北大有民主傳統,繼承了“五四”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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