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周末:振“筆”一呼,用意很深。但現實卻並未成全這種呼籲或者說願景。
王德威:是的。這是一個社會性的東西,在目前來說,號召出一個口號或者哀嘆出一個現象,都不足以改變社會現狀,何況文學生產。就像剛才講的,其中是有偶然的。這個偶然,是在某一個機緣下,某一個作品、某一個文學的呼籲、某一種題材,真正觸動了某一代人的心思,一下子這個典範就轉換了。典範的轉換,從來不是起承轉合,它有一個強大的複雜的不得不然的機制。而這種不得不然的機制,往往又以一種偶然的形態出現。所以在這個意義上,我可以理解中國國內同業的這種不安和呼喚。就像我說的,上世紀80年代之後好像沒有出現更有影響力的作家……是不是我們自己忽略了?畢竟,我們的眼界是有限制的。這是一種說法,反躬自省。但是,另外一種說法,沒有就沒有。我們就老實承認嘛:這一代就是不成。曠世的文學從來難得一遇。
解放周末:因此,我們應該有等待大師的誠懇和耐性?
王德威:等待大師,我沒有那麼強的一種烏托邦的心願。我的意思,沒有就沒有,我們必須承認這個事實。何況,大師的再出現,也許是在你完全意外的一個狀態。曹雪芹創作《紅樓夢》的時候,小說不是一個入流的文類,甚至曹雪芹自己都沒有想到公之於世。誰能想到,《紅樓夢》今天成為了一個超級的文學經典。
自信有就有了,而不是以一個標杆式的儀式性的場合來證明的
●我覺得,現在中國文學對諾貝爾獎的焦慮有點奇怪
●現在年輕的中國學者變得比以前有自信了。以前那種強烈的要有一種西方理論來支撐自己的心態,已經沒有了
●做學問要專、要細、要很長的時間,甚至有時還不見得做得出來。
解放周末:您持有平常心。但是,社會上總有一種期待或者說焦慮,典型的表現就是對諾貝爾文學獎的焦灼期待。這是一種矛盾吧?
王德威:這是矛盾。因為我的立場主要是在一個教學的環節裡。我的任務是,就算是壞的文學我也能把它教好了。我所說的教好了,不是那個壞的文學我說它很好,而是它壞到一定的程度,就變成一個值得研究的對象了,是我作為文學研究者的某一部分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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